夜色如墨,将安全屋彻底吞没,只有操作台几枚指示灯散发着幽微的红绿光芒,如同黑暗中蛰伏巨兽的呼吸。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弥漫着金属、机油以及一丝未散尽的能量药剂特有的甜涩气味。
林夜静坐在黑暗中,双眸紧闭。但他的意识,却已沉浸入一个由纯粹数据和概率构成的虚拟战场。
【遗迹入口能量模型构建完成。基于“毒蛇”记忆碎片及红铜矿区历史地质数据。】
【推演开始:情景1 - 入口稳定开启。遭遇九头蛇先遣队概率87.3%。最优解:利用地形优势,速战速决,冷锋主攻破阵,庞大海侧翼干扰,我进行精准点杀……】
【情景2 - 入口能量紊乱。遭遇能量风暴概率42.1%。最优解:启动防护服最大功率,寻找掩体,能量导向……】
【情景3 - 入口存在空间扰动。随机传送概率18.5%。风险极高。应对策略:预先绑定高强度信号发射器,失散后向预定中心点汇合,沿途留下标记……】
【……】
【推演进行中……情景47……】
无数种可能性及其应对方案如同奔腾的江河,在他脑中以超越超级计算机的速度生成、验证、优化、储存。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负荷,让他太阳穴微微鼓胀,脸色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但他的呼吸却始终平稳悠长。
这种推演极度消耗心神,但至关重要。遗迹并非游戏副本,没有重来的机会。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数小时后,他缓缓睁开眼,瞳孔中残留的数据流光影缓缓消散。他取出纸笔——并非不信任大脑,而是需要一种更直观的方式让队友理解——快速勾勒出几张简略的战术示意图和几种最常见危机的应对流程。
……
次日午后,城郊一处荒废的采石场。
“记住,遭遇战,冷锋,你负责正面突击和快速斩杀威胁最大的目标,你的《千叠劲》追求一击必杀,不要缠斗。”
林夜将一张画着突击路线的示意图递给冷锋。冷锋接过,只是扫了一眼,便默默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腰间那柄新得的战术直刀。刀身似乎感应到什么,发出几不可闻的低微嗡鸣。
“庞大海,你的任务是干扰、吸引火力,必要时用身体护住冷锋的侧翼或者我。遇到无法力敌的,立刻后撤,用这个制造混乱。”林夜递给胖子两个圆筒状的一次性声光震撼弹。
“明白!夜哥!保证完成任务!谁想动你们,先从我这身膘上踏过去!”庞大海拍着胸脯,努力做出凶狠的表情,但抓着震撼弹的手心全是汗。他昨晚焦虑得啃光了库存的压缩干粮,足足吃了五人份,此刻肚子里倒是踏实,心里却依旧七上八下。
简单的配合演练开始。主要是熟悉彼此的节奏和最基本的掩护走位。冷锋的攻击凌厉简洁,带着沙场般的杀伐之气,往往一招之后便迅速转移。庞大海则显得有些笨拙,但胜在听话且皮糙肉厚,努力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预设的“攻击”路线。
演练效果只能说差强人意。三人之间缺乏真正的默契,更多的是依靠林夜的即时指令和冷锋、庞大海的个人能力硬撑。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一盘散沙。
演练间隙,冷锋独自走到一边,闭目调息,试图将林夜昨夜告知的那部分功法改进思路彻底融入自身运转,指尖偶尔无意识地在空中划过,带起细微的、锐利的破空声。他的状态,确实比前几天好了不少,眼中沉寂已久的光芒正在慢慢重新凝聚。
庞大海则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带喘,掏出水壶猛灌,一边检查着自己防护服上的卡扣是否牢固,嘴里嘀嘀咕咕,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林夜则站在一处较高的断壁上,远眺着红铜矿区的方向。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昏黄,那片区域的天空,在他的感知中,却隐隐透出一种不正常的、扭曲的能量氤氲,如同一个不断酝酿的旋涡,吸吮着周围的光线和能量,让人心生不安。
【能量波动持续增强,频率符合推演模型。入口开启倒计时:约12小时。】
【警告:波动中存在异常峰值,空间不稳定性高于预期,随机传送概率修正至24.7%。】
他深吸一口带着尘土味的干燥空气,将那一丝因未知而升起的不安强行压下,转化为更极致的冷静。
夜幕再次降临。三人回到安全屋,进行最后的休整。
冷锋仔细擦拭着每一寸刀身,眼神专注得如同对待情人。
庞大海最后清点了一遍物资,将能量棒和急救包放在最顺手的位置,然后倒头就睡,鼾声如雷,仿佛要将所有的紧张都在睡梦中发泄出去。
林夜没有睡。他再次进入浅层的冥想状态,大脑如同精密的天线,持续接收并分析着从远方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能量波动信号,进一步完善着行动计划。
屋外,万籁俱寂。但这寂静之下,却仿佛有无形的暗流在疯狂涌动。城市各个角落,不知有多少双眼睛,也正同样凝视着红铜矿区的方向,空气中弥漫着贪婪、渴望、恐惧以及杀戮的气息。
风暴,近在咫尺。只待那最后的能量潮汐降至低谷,便将轰然爆发。
林夜睁开眼,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遥远的距离,看到那片扭曲之地。
他的手指轻轻握拢,指尖有细微的银弧一闪而逝。
准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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