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峻的退走，并未让星空的压力减轻分毫。那片归墟阴影依旧如同永恒的伤疤，烙印在初晖堡外的虚空中，缓慢而坚定地“晕染”着周围的一切。它似乎因方才的“开天劫”消耗了些许，蔓延的速度放缓，但那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意志，却更加清晰地笼罩在每一个星盟修士的心头。
林见素半跪于地，气息剧烈起伏，强行引爆部分领域核心带来的反噬远超想象。他眉心的混沌道纹光芒明灭不定，周身缭绕的混沌气流也稀薄了许多，维持着仅能覆盖初晖堡核心区域的“原初混沌”领域，已是极限。合体巅峰的境界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跌回后期。
“见素！”苏挽月第一时间来到他身边，不顾自身伤势，将精纯的冰系法力渡入他体内，试图帮他稳定紊乱的气息。她的脸色苍白如雪，方才强行抵挡余波，牵动了旧伤，九阴绝脉带来的寒意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我没事……”道身握住她冰凉的手，强压下喉头的腥甜，目光却死死盯着那片归墟阴影，“它……在观察。”
是的，那归墟阴影并未立刻发动攻击，反而像是在“审视”着这片残存的、依旧在抵抗它寂灭意志的“原初混沌”领域，以及领域中心那个强行容纳了它一丝本源力量的“异数”。一种冰冷、古老、毫无情感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须，轻轻触碰着领域的边界，试图理解这违背“常理”的存在。
这种“观察”比直接的攻击更让人毛骨悚然。
“它在解析你的领域，解析你的道。”苏挽月声音凝重，冰眸中充满了担忧。被归墟这等存在“重点关注”，绝非好事。
叶星辰、赤狂、熊霸等人也围拢过来，个个带伤，气息萎靡，但眼神依旧坚定。他们看着那片阴影，又看向苦苦支撑的林见素，心中都沉甸甸的。逼退了皇甫峻，却迎来了更诡异、更难以理解的敌人。
“盟主，接下来怎么办？”韩老魔的声音通过传讯符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初晖堡的防御阵法在之前的冲击中受损严重，能量储备也消耗巨大。
道身沉默片刻，缓缓站直身体。他能感觉到，归墟阴影的“解析”正在加快，他那残破的领域在对方的“注视”下，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正在被缓慢而坚定地“理解”和“侵蚀”。一旦被其完全解析，领域崩溃之时，便是他们所有人的死期。
不能再等下去了！
“挽月，”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眼神复杂，“我需要……再试一次。”
苏挽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想再次主动接触，甚至尝试炼化那归墟道纹！可他现在状态极差，领域残破，这样做无异于飞蛾扑火！
“太危险了！你的状态……”
“没有时间了。”道身打断她，目光决然，“被动防守，唯有死路一条。唯有主动出击，在它完全解析我们之前，找到一线生机，甚至……反过来理解它，驾驭它！”
他看向叶星辰等人：“诸位，为我护法，争取时间。若事不可为……”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之意。
“盟主放心！”叶星辰斩钉截铁，“纵死，亦无悔！”
赤狂捶胸低吼：“跟它拼了！”
熊霸瓮声瓮气：“俺老熊这条命，早就是盟主的了！”
道身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盘膝虚坐，意识再次沉入体内，沟通那株光芒略显黯淡的混沌青莲。他需要借助青莲之力，以及刚刚对“无”之意境的初步领悟，再次冲击那片死亡的禁区！
然而，就在他准备强行凝聚神念，探向归墟阴影核心的刹那——
异变再生！
一直在他身旁，强压着伤势和寒毒的苏挽月，突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透明，一股无法形容的极致寒意，毫无征兆地自她体内爆发开来！
月圆之夜未至，但连番激战、心神损耗过度，再加上为林见素输送法力，竟提前引动了她的九阴绝脉反噬！而且，这一次的反噬，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彻底！
“挽月！”林见素心神剧震，瞬间从入定状态退出，一把抱住浑身冰冷、蜷缩起来的苏挽月。触手之处，冰寒刺骨，甚至连他的混沌道体都感到难以忍受！她的长发、睫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冰霜，周身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冻结！
“冰……冰封……要提前了……”苏挽月牙关打颤，断断续续地说道，冰蓝色的眼眸望着林见素，充满了不舍与决绝，“见素……别管我……快……走……”
她体内的九阴绝脉本源正在失控般地爆发，要将她的一切生机、一切存在，都彻底冰封、归于永恒的沉寂！这与归墟的寂灭，竟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不！我不会让你有事！”林见素目眦欲裂，疯狂地将自身的混沌生机渡入她体内，试图压制那爆发的极寒。但他的力量本就消耗巨大，此刻又心绪大乱，那混沌生机涌入苏挽月体内，竟如同泥牛入海，不仅无法压制寒毒，反而似乎刺激得那极寒本源更加狂暴！
“没……用的……”苏挽月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身体越来越冰冷，她的意识正在被无尽的寒意吞噬，“共命之契……我若冰封沉寂……你……也会……”
她的话语未尽，但林见素明白她的意思。共命之契，她死，他虽不会立刻身亡，但必遭重创，道基受损。在此刻强敌环伺之下，这无异于致命打击！
眼看苏挽月的身体就要彻底化为一座冰雕，连神魂波动都即将被冻结，林见素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与绝望。前世眼睁睁失去一切的痛苦，与此刻即将失去挚爱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道心撕裂！
难道……他拼尽全力，开辟领域，击退强敌，最终却还是要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逝去？他的向死而生之道，连身边的人都守护不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一直静静“观察”的归墟阴影，似乎被苏挽月体内爆发的、那与寂灭同源的极致冰寒所吸引。那无形的“目光”再次投注过来，落在了即将被彻底冰封的苏挽月身上。
阴影核心那枚道纹，微微闪烁了一下。
下一刻，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虚无之线”，无声无息地射出，目标却并非林见素，而是……直指苏挽月心口那失控的九阴绝脉本源！
它要做什么？！吞噬这极寒之力？还是……
林见素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本能地，他猛地将苏挽月紧紧护在怀中，用自己的后背，迎向了那道致命的“虚无之线”！
“盟主！”
“道主！”
叶星辰等人惊呼，想要阻拦，却已然不及！
嗤——！
虚无之线精准地命中了林见素的后心！
没有鲜血飞溅，没有肉身破损。林见素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瞬间贯穿了他的道体、他的识海、他的道魂！那并非温度的寒冷，而是存在的根基被动摇、被否定的终极死寂！比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一丝归墟之力都要纯粹、都要恐怖！
他的意识瞬间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仿佛坠入了永恒的归墟。眉心的混沌道纹剧烈闪烁，然后……骤然黯淡！周身的“原初混沌”领域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寸寸碎裂，彻底消散！
他抱着苏挽月，两人的身影被那虚无之线中蕴含的恐怖寂灭之意笼罩，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仿佛下一刻就要一同化为虚无！
“不——！！！”
叶星辰、赤狂、熊霸等人发出绝望的怒吼，不顾一切地冲向那片被死寂笼罩的区域。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见素与苏挽月将在归墟之力下双双陨落之时——
异变，又一次发生了。
那贯穿林见素身体的“虚无之线”，在触及到他怀中苏挽月心口那狂暴的九阴绝脉本源的刹那，并未将其吞噬，反而……像是在进行某种诡异的“中和”？
极致的冰寒（九阴绝脉）与极致的死寂（归墟之力），这两种同样趋向于“静”与“无”的力量，在林见素的体内、在苏挽月的心口处，发生了谁也预料不到的变化……
（第三百七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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