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佛号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在场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紧接着,那道雄壮如山的身影轰然落地,竟将庭院地面的青石板都踏裂了几块!来人环眼圆睁,虬髯戟张,虽身着僧衣,却无半分慈悲之相,反倒像一尊自九天降下的忿怒明王!
正是花和尚鲁智深!
他目光一扫,瞬间便将场内局势看得分明。见武松浑身浴血,犹自死战不退,而西门庆与那李掌柜则好整以暇,以多欺少,顿时怒从心头起。
“直娘贼!以多欺少,算甚好汉!吃洒家一杖!”
鲁智深怒吼一声,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手中那根浑铁水磨禅杖已然化作一道乌光,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横扫而出!目标并非具体某人,而是那围攻武松的杀手群!
“嘭!嘭!嘭!”
禅杖过处,如同狂风扫落叶!三四名躲闪不及的杀手被这重若千钧的一杖直接扫飞出去,骨断筋折,撞在墙上、假山上,哼都没哼便没了声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那些残存的杀手被鲁智深这无匹的神力骇得魂飞魄散,攻势瞬间瓦解,纷纷后退,哪还敢上前。
李掌柜眼神一凝,他看出这莽和尚非同小可,手中软剑一抖,舍弃武松,如同毒蛇般刺向鲁智深的肋下要害!剑法刁钻狠辣,快如闪电!
“来得好!”
鲁智深不闪不避,竟是大笑一声,禅杖回撤,用那碗口粗的杖身精准无比地往前一挡!
“铛——!”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爆响!火星四溅!
李掌柜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软剑几乎脱手!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数步,体内气血翻腾,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这和尚的气力,简直非人!
鲁智深也被震得手臂微麻,却更是激起了他的凶性,环眼一瞪:“好个撮鸟,有点力气!再吃洒家三百杖!”说着,舞动禅杖,如同疯魔一般,劈头盖脸地向李掌柜砸去!杖风呼啸,笼罩四方,根本不容人有闪避腾挪的余地!
李掌柜剑法虽精,但在鲁智深这毫无花巧、纯粹以力破巧的狂暴打法面前,竟是处处受制,只能凭借身法勉力周旋,险象环生!
趁此机会,武松压力大减。他看了一眼那如同金刚降世般的鲁智深,虽不知这莽和尚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相助,但此刻也顾不得多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浑身剧痛,目光再次死死锁定了因鲁智深出现而脸色大变的西门庆!
“西门庆!纳命来!”
他舍弃了长剑——那兵器对他而言太不顺手——双拳一握,体内那近乎枯竭的力量再次被压榨出来,脚下发力,如同炮弹般射向西门庆!拳风惨烈,一往无前!
西门庆见武松竟还能爆发出如此战力,又见那凶悍无比的和尚缠住了李掌柜,心中终于升起一股真正的恐惧!他一边惊慌后退,一边对着周围那些吓破胆的杀手嘶声尖叫:“拦住他!快拦住他!赏银千两!不,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亡命之徒对视一眼,嚎叫着再次扑向武松。
但此刻的武松,心无旁骛,眼中只有西门庆!他根本不理会侧翼袭来的攻击,只是微微侧身,用肩膀、后背硬抗下砍来的刀剑,身形只是微微一滞,速度不减反增!
“噗!”一柄钢刀砍入他的左肩胛,深可见骨!
“嗤!”一支短矛刺穿了他的右腹,带出血肉!
武松恍若未觉,甚至借着这股冲击力,速度更快了几分!他与西门庆之间的距离,在血光飞溅中急速拉近!
西门庆看着那双越来越近、赤红如血的眸子,看着那浑身插着兵刃却依旧如同魔神般冲来的身影,终于彻底崩溃!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往内院逃去!
“哪里走!”
武松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脚下猛地一蹬,身体凌空扑出,如同苍鹰搏兔,双拳齐出,狠狠轰向西门庆的后心!
这一击,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仇恨!
“嘭!!!”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
西门庆前冲的身形猛地一顿,随即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前扑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混杂着内脏的碎片,重重摔在数丈之外的地面上,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那双曾经充满算计和淫邪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空洞。
阳谷县的土皇帝,恶贯满盈的西门庆,就此毙命!
武松落地,踉跄几步,以手撑地,才勉强没有倒下。他看着西门庆的尸体,胸中那口憋了许久的恶气,终于长长地吁了出来。但随之而来的,是如同潮水般涌上的剧痛和虚弱,眼前阵阵发黑。
另一边,鲁智深见武松已然得手,哈哈一笑,手中禅杖力道更添三分,逼得那李掌柜手忙脚乱。
“不跟你这撮鸟玩了!滚!”
鲁智深猛地一杖震开李掌柜的软剑,随即飞起一脚,正中其胸口!
李掌柜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胸骨尽碎,倒飞出去,撞塌了半边月亮门,被埋在砖石之下,眼见不活了。
首领伏诛,最强的护卫毙命,剩下的那些杀手和豪奴见大势已去,发一声喊,顿时作鸟兽散,翻墙的翻墙,钻洞的钻洞,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顷刻间逃得干干净净。
原本杀声震天、血流成河的庭院,瞬间变得一片死寂。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尸首、泼洒的鲜血,以及拄着禅杖傲然而立的鲁智深,和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的武松。
鲁智深走到武松身边,看着他浑身不下十余处伤口,尤其是肩胛和腹部的贯穿伤,仍在汩汩流血,不由皱了皱浓眉:“你这汉子,端的不要命了!伤成这样,还能厮杀!”
武松抬起头,看着眼前这陌生的莽和尚,挣扎着抱拳:“多谢…大师…援手之恩…武松…没齿难忘…”他声音虚弱,却依旧带着铮铮铁骨。
“哈哈!洒家最见不得以多欺少!路见不平,自然要管!”鲁智深大手一挥,浑不在意,随即又咂咂嘴,“不过你这厮也当真了得,浑身是伤,还能搏杀那鸟厮!是条好汉!洒家鲁达,原在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麾下提辖,如今出家五台山,法号智深!”
武松这才知晓对方来历,竟是那位三拳打死镇关西、大闹五台山的花和尚鲁智深!难怪有如此神威!
“原来是鲁提辖…在下武松…”
“武松?莫不是那景阳冈上打死大虫的武松?”鲁智深眼睛一亮。
武松点了点头。
“哈哈!果然是好汉识好汉!洒家听闻你打虎之事,便想寻你吃酒,不想在此遇上!”鲁智深更是欢喜。
两人正说话间,被绑在一旁的潘金莲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武松这才想起嫂嫂,强撑着走过去,替她解开绳索,取出塞口的布条。
潘金莲得以自由,看着眼前如同血人般的小叔子,又看看地上西门庆的尸体,以及这满院的血腥,一时间百感交集,恐惧、后怕、庆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武松看着她,心中亦是复杂难明。这一夜的变故,实在太多。
“此地不宜久留。”鲁智深虽然莽撞,却并非毫无心机,看了看天色,“西门庆这厮在此地盘踞多年,党羽众多,官府也未必干净。杀了这鸟厮,虽是痛快,但后续麻烦不小。武松兄弟,你伤势沉重,须得尽快医治,还得寻个稳妥去处。”
武松自然明白。他杀了西门庆,等于捅破了阳谷县的天。县太爷会如何反应?那“青枭”及其背后的势力会如何报复?还有兄长武大郎,不知伤势如何…
他深吸一口气,对鲁智深道:“鲁大哥所言极是。只是我兄长尚在紫石街家中,不知安危,我需得先去寻他。”
“这个容易!洒家陪你走一遭!”鲁智深拍了拍胸膛。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在靠近。
武松和鲁智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是官兵?还是西门庆的余党?
风雨,并未停歇。
喜欢水浒新梦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水浒新梦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