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宏大的意念，不像是声音，更像是一段被强行写入脑海的底层指令。
它出现得突兀，消失得也同样迅速。
实验室里，那枚缓缓旋转的银色多面体，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瞬，又恢复了原状。
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系统吐槽：宿主，听这意思，是有快递到货了？不知道是货到付款还是已经签收了。】
林越没有理会系统的贫嘴。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零的身上。
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双纯金色的眼瞳里，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奔涌，仿佛正在接收和处理着无法想象的海量信息。
“钥匙……是什么？”林越压低了声线，试探着问道。
零没有回应。
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微光，与中央那枚能源核心产生了更加强烈的共鸣。
她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再一次，轻轻地按在了那枚银色多面体的表面。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过载，没有刺耳的警报。
嗡。
一声极度低沉，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响起。
以零的手为中心，一道道银色的数据纹路，瞬间爬满了整个多面体装置。
那不像是机械的启动，更像是一场……苏醒。
“我看到了。”
零终于开口，她的声线依旧平直，却多了一丝仿佛来自远古的回响。
“一场，持续了三百四十二年的战争。”
她的面前，数据构成的虚拟屏幕再次展开。
不再是枯燥的代码，而是一幅幅飞速闪过的，残破的画面。
遮天蔽日的畸形舰队，撕裂大地，喷吐着改写物理法则的光束。
无法用几何学理解的巨大生物，从空间的褶皱中渗透出来，将城市化为血肉的温床。
远古的战士们，穿着闪耀着符文的动力装甲，驾驶着外形优雅的战机，与那些来自深渊的怪物，在崩塌的天空与沸腾的海洋上，进行着绝望的厮杀。
“远古文明，称呼‘深渊’为……‘规则编织者’。”
零的陈述，为那些惨烈的画面，配上了冰冷的注脚。
“他们发现了深渊的本质，一种可以篡改现实的‘病毒’。于是，他们发动了战争，试图将其彻底从这个世界驱逐。”
林越静静地看着。
他从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中，看到了远超诺亚水平的科技，看到了足以对抗君王级、甚至灭世级怪物的强大个体。
可最终的结果，却依旧是毁灭。
“他们失败了。”
零的结论，印证了林越的猜测。
“但他们也找到了‘规则编织者’的弱点。”
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一份极其复杂的能量频谱分析图上。
“深渊的‘改写’，并非无懈可击。它需要一个‘锚点’，来定位并感染现实。每一次改写，都会在能量层面上，产生一个持续零点三七秒的‘法则真空’。”
“这是一个可以被利用的……破绽。”
林越的心，无法抑制地狂跳起来。
这才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不是什么神器，不是什么功法，而是真正能够直指敌人核心的，一份战略级的报告！
“他们为什么还是失败了？”林越追问道。
掌握了敌人的核心弱点，拥有着那般强大的文明，怎么可能还会输？
零沉默了片刻。
屏幕上的画面再次切换。
那是一个更加宏伟的地下实验室，比方舟城的核心空间还要巨大百倍。
无数远古文明的科学家，围绕着一个被强行束缚住的，散发着浓郁深渊气息的……活体样本。
那是一头“君王级”的畸变体。
“他们犯了一个错误。”
零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在绝望中，他们选择了一条捷径。”
“他们试图……理解深渊，控制深渊，甚至……成为深渊。”
屏幕上，一场失控的实验影像，飞快地播放。
那个被束缚的君王级畸变体，在一瞬间挣脱了所有的枷锁，它的身体急剧膨胀，化为一片纯粹的，扭曲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实验室。
然后是城市，大陆，海洋……
“项目代号：‘飞升’。”
“结果：灾难性失败。文明完整度，归零。”
“最终协议‘防火墙’……启动。”
林越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飞升！
何其相似的剧本。
大长老的“归乡计划”，与远古文明的“飞升”项目，简直如出一辙。
都是妄图拥抱深渊，最终被深渊所吞噬。
历史，竟然以如此残酷的方式，进行了一次拙劣的模仿。
而他，差一点就成了那段历史的见证者，甚至是陪葬品。
【系统感慨：所以说，不要总想着走捷径。你看，捷径的尽头，就是火葬场。】
“这些遗产……”林越深吸一口气，他看着屏幕上那海量的，代表着远古文明全部心血与教训的数据流，“我们可以用。”
“是的。”
零点了点头，她就是这些遗产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解析器与执行者。
“方舟城的能源系统，可以进行第三次升级。武器系统，可以针对‘法则真空’进行定向优化。材料学，基因工程……都可以得到迭代。”
她的小手在屏幕上一划。
一份详细的，名为“文明复苏”的计划书，在短短几秒内，就自动生成。
那上面罗列的项目，任何一项，都足以让赫尔曼博士那些顶尖科学家疯狂。
这是人类文明，在末日之中，收到的最宝贵的一份赠礼。
一份用一个文明的覆灭，换来的沉重赠礼。
林越看着那份计划书，又看了一眼高悬于天际，那个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的“回收”倒计时。
时间，依旧是最大的敌人。
他立刻接通了最高权限的通讯频道。
“赫尔曼博士，云长老，以及所有项目组负责人。三分钟内，到A-1核心实验室开会。”
他的命令，简短而有力。
不到三分钟，以赫尔曼博士为首的一众科学家，就脚步匆匆地赶到了。
当他们看到屏幕上那份“文明复苏”计划书时，所有人都石化了。
“盟主……这……这是……”赫尔曼博士的嘴唇都在哆嗦，他指着屏幕，像是看到了神迹。
“远古文明的遗产。”林越言简意赅。
“从现在起，放下你们手上所有的项目。”
“以最高优先级，执行这份计划。”
他环视着这些人类最顶尖的大脑，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不计任何代价。”
“我要在‘回收’指令到达之前，看到第一批，能够利用‘法则真空’的武器，装备到我们的军队里。”
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林越这疯狂而大胆的计划，震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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