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域共主的欢呼尚未在死寂之海的虚空中散尽，云澈头顶的法则皇冠便开始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他站在九号主塔顶端，金紫帝焰已收敛成薄薄一层光晕，贴在肌肤上微微发烫。刚才那焚尽天地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空荡荡的经脉和撕裂般的剧痛——那是强行融合五源之力、越级爆发出超越界主境力量的反噬，正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肉身与神魂。
“咳……”
一声压抑的咳嗽从喉间溢出，云澈低头看去，掌心赫然躺着一滩紫金色的血液。血液落地的瞬间，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将坚硬的塔砖腐蚀出细密的孔洞——那是本源力量失控后的余威，连他自己的血肉都在被灼烧。
“云澈大人！”
下方传来修士们的惊呼。他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共主的身影在微微摇晃，皇冠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周身那股震慑万域的气息，正如同泄洪般飞速流逝。
“怎么会这样……”龙帝挣扎着从疗伤的玉榻上坐起，看着主塔顶端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心脏骤然缩紧。他活了无尽岁月，自然明白强行透支本源的后果，但他从未想过，反噬会来得如此迅猛、如此恐怖。
云澈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变化。玄帝境的壁垒如同破碎的琉璃，金紫帝力在经脉中寸寸断裂，化作狂暴的乱流冲击着四肢百骸。他试图调动本源光球镇压，却发现光球表面的裂痕比之前更加密集，散发的生机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刚才那一战，不仅耗尽了他的力量，更抽空了本源光球的本源。
“咔嚓……”
一声细微的脆响从体内传来，那是半玄帝的境界壁垒在崩塌。紧接着，天帝境、半天帝境、大帝境……他的修为如同雪崩般跌落，每一次跌落，都伴随着神魂被撕裂的剧痛。
“呃啊——！”
云澈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身躯剧烈颤抖。头顶的法则皇冠再也支撑不住，化作亿万道光点崩散，重新融入虚空。失去皇冠的庇护，他体内的力量流逝得更快，短短数息之间，便从玄帝境跌穿了帝境的所有层次，朝着更下方的准帝、帝尊、神皇境疯狂坠落！
“不！不要！”
有修士想要冲上去相助，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主塔之外——那是云澈体内残存的帝力乱流形成的屏障，此刻竟成了隔绝救援的壁垒。
龙帝目眦欲裂，拼尽残余的龙元化作一道金光冲去，却在距离云澈十丈之外被乱流震开。金光溃散的瞬间，他清楚地看到：云澈的头发已从金紫双色褪成灰白，原本挺拔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下的血管暴起，如同一条条狰狞的蚯蚓。
“云澈！撑住！我马上来救你！”龙帝嘶吼着，再次凝聚龙元。
但已经晚了。
当云澈的修为跌穿神皇境，坠入神王境的刹那，他体内的帝力乱流终于彻底失控。一道刺目的金紫光芒从他胸口炸开，将整个九号主塔的顶端掀飞！
“轰隆——！”
巨响过后，主塔顶端只剩下一个焦黑的窟窿。云澈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从半空中直直坠落。
“接住他！”
龙帝怒吼着扑上前，在云澈落地前的瞬间将他抱在怀里。入手处一片滚烫，少年的身躯轻得像一片羽毛，原本流转着金紫光芒的皮肤此刻毫无血色，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云澈……云澈！”龙帝颤抖着探向他的脉搏，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如坠冰窟——那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体内的修为更是停留在神王境初期，连一丝帝力的波动都找不到了。
从玄帝境到神王境。
一步登天，再一步入地。
刚才还能焚尽界主、执掌万域的共主，此刻竟虚弱得像个随时会断气的凡人。
周围的修士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他们看着龙帝怀中那具干瘪灰白的身躯，看着少年嘴角不断溢出的紫金色血液，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影杀宇宙与寂灭宇宙的残余势力早已逃得无影无踪，祖庭溃散的大军也不敢回头，但此刻的本源星海，却比刚才三面受敌时更加压抑。
因为他们的希望，他们的共主，倒了。
“龙帝前辈……”一名玄帝境修士颤抖着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云澈大人他……他还有救吗？”
龙帝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将云澈抱起来，用自己的龙元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微弱的屏障，防止他的生机继续流失。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眼眶通红，却死死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
“传我命令。”龙帝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封锁本源星海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立刻启动‘九转回魂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云澈的性命！”
“是！”
修士们轰然应诺，开始有条不紊地执行命令。有人去启动阵法，有人去搜寻疗伤的天材地宝，有人则自发组成护卫队，将龙帝与云澈护在中央，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们知道，此刻的本源星海，绝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龙帝抱着云澈，一步步走向本源星海最深处的疗伤圣地。他的步伐沉重而坚定，每一步落下，都在法则云海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怀中的少年突然轻轻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
“狂战……大哥……”
“阿禾……银澈……”
龙帝心中一痛，连忙低头看去。云澈的眼睛依旧紧闭着，显然是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呓语。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苍白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微弱的、如同孩童般的依赖。
“放心吧……”龙帝低声呢喃，声音温柔得不像个杀伐果断的界主，“他们都在，我也在……我们都会守着你，等你醒过来。”
他加快脚步，朝着九转回魂阵的方向走去。
阳光透过法则云海洒下来，照在龙帝苍老的背影上，也照在他怀中那具虚弱的身躯上。金光落在云澈灰白的头发上，竟反射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绿光。
那是阿禾的生命本源，在他体内做着最后的挣扎。
与此同时，云澈丹田深处，那枚布满裂痕的本源光球旁，狂战的残魂光粒轻轻颤动了一下，散发出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金光，缓缓融入光球的裂痕中。
虽然微弱，却带着一股绝不放弃的韧性。
就像少年自己说的那样，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哪怕他跌落到了神王境，哪怕他虚弱得像个废人，那些他守护过的人，那些与他并肩的伙伴，也会拼尽全力，守护他。
九转回魂阵的光芒在本源星海深处亮起，如同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缓缓旋转着，将周围的法则之力源源不断地吸入其中，注入云澈那具濒临破碎的身躯。
龙帝站在阵外，望着阵法中央那道微弱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在哪个角落看着……”龙帝的声音如同誓言，传遍了整个本源星海，“若敢在此时对云澈出手，便是与我龙帝为敌，与整个本源星海为敌！”
“我龙昊在此立誓，必以残躯为盾，护他周全！”
阵内，云澈的眉头缓缓舒展，嘴角溢出的紫金色血液渐渐止住。在九转回魂阵与伙伴本源的双重滋养下，他那微弱到极点的生机，终于不再流逝，如同寒冬中埋在雪下的种子，静静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颗种子，还能否再次发芽。
曾经的万域共主，如今的神王废人。
云澈的路，似乎在最辉煌的时刻，拐向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深渊。
但深渊之下，是否藏着新的生机？
无人知晓。
唯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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