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天回到生命之湖畔，负手立于水边，金色的龙瞳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却仿佛能看穿水底深处，看透命运纠葛的丝线。方才与镜的对话，以及那棵古树后细微的、压抑的呼吸与泪水的咸涩气息，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中。
他没有回头，知道那个孩子会来找他。
脚步声轻轻响起，带着迟疑与沉重，停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空气凝固了许久，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湖水流淌的细微声响。
终于，一个沙哑的、带着未散尽哽咽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像是在问帝天，又更像是在叩问自己的灵魂：
“是不是… …如果当初，我没有分裂出那一半灵魂… …镜就不会… …就不会面临被吞噬的命运？”
楚逸尘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痛苦。“是我… …是我创造了他，却又把他推向了这样的境地… …如果没有我，如果他只是完整的他自己…”
帝天缓缓转过身。他看到楚逸尘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得透明，眼眶通红，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深深的绝望和迷茫。他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残得摇摇欲坠的幼苗，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帝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沉如渊：“那个‘系统’，究竟是什么？你与它，又是何种关系？”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楚逸尘内心深处最痛苦、最不愿触及的隐秘角落。
他踉跄了一下，几乎无法站稳，嘴唇颤抖着，最终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关系？呵… …”他声音缥缈，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帝天，你知道吗？我… …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他抬起眼，望向星斗大森林上空那片陌生的星空，眼神空洞。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武魂，没有魂兽，没有魂力…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 …制作娃娃的手艺人。”他的声音带着遥远的怀念和彻骨的悲伤，“我有一个妹妹… …她很依赖我… …我答应过她，要永远照顾她，要带她去看最美的风景…”
“那天… …我只是像往常一样，工作得太晚，太累…陪着妹妹过完生日 …然后… …”他的声音哽住了，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继续，“然后我就‘猝死’了。再醒来… …就被一个名为‘系统996’的东西绑定了灵魂，扔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变成了一个六岁的孩童。”
“系统…”楚逸尘的语气充满了复杂的恨意与无奈的依赖，“它是我的刽子手，终结了我原本的人生。但它… …也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看向帝天，眼中是赤裸裸的、无处可逃的痛苦：“它告诉我，只要完成它的任务——收集信仰，成就这个世界的神位——就能获得足够的能量，逆转时空，让我… …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被他念得轻如叹息，重如千钧，“回到我妹妹身边… …履行我未能完成的承诺… …这是我活下去… …唯一的执念了。”
“所以，我按照它的指示，觉醒武魂，创造青灵… …然后，引来了神罚，招致追杀，灵魂重创，沉眠湖底… …”他惨笑着，“这一切的孽，最初的因，皆源于此。源于我想回家的… …奢望。”
他指着自己的心脏，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系统就在这里，与我的灵魂核心捆绑在一起。它维持着我这具本该早已消亡的身体的基本生命活动，它是连接我与那个遥远故乡的… …唯一坐标。如果剥离它… …我会死。彻彻底底的… …消失。回不了家，也… …留不在任何地方。”
所以，他彻底明白了。彻底明白了镜的选择。
楚逸尘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泣血：
“镜… …他拥有我一半的灵魂，也承载了一部分的系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系统对于‘我’的存在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任务和束缚… …那是‘生’的维持，是‘归’的希望…”
“他压制系统，而不是试图拔出甚至摧毁它… …”楚逸尘的泪水滴落在脚下的草地上，“是因为他知道… …那等同于… …扼杀我一半的生路，斩断我… …回家的桥啊…”
“他在用他的方式… …保护我。即使代价是… …他自己被逐渐吞噬… …”
最后的话语，几乎耗尽了楚逸尘所有的力气。他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缓缓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脸庞，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野兽受伤般的呜咽。
真相是如此残酷。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个被系统强行延续的错误。
他想回家的执念，成了系统操控他、甚至如今将要吞噬他半身的利器。
而他最忠诚的分身，正因为洞悉了这绝望的悖论，而选择了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只为护住他那渺茫得可怜的、或许永远无法实现的归家之梦。
虐吗？
还有比这更虐的吗？
渴望归家者，因归家而沦落异世，因归家而危及至亲。
渴望守护者，因守护而选择沉默消亡。
帝天沉默地注视着崩溃痛哭的楚逸尘，那双看惯了数十万年风云变幻的金色龙瞳中，也终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近乎叹息的情绪。
他明白了。明白为何那“系统”如此难以剔除，明白为何镜的选择如此决绝而悲壮。
这不是力量强弱的问题，这是一个无解的局。一个以希望为刃，以爱为枷，将灵魂置于火上反复灼烧的，死局。
湖风依旧吹拂，却带不走半分悲伤，只将青年绝望的哭泣声，吹散在这片广袤而古老的森林里。
归途无期，孽缘深种。
此生此世，似乎注定，痛彻心扉。
喜欢信仰求生：我在斗罗当团宠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信仰求生：我在斗罗当团宠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