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曹军士卒们紧握兵刃,目光在年轻军官和林辞之间逡巡,惊疑不定。那支瞬间锈蚀的冷箭,以及林辞那匪夷所思的手段,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年轻军官抬手,缓缓探入自己胸前的衣甲之内。他的动作带着一丝迟疑和极度的警惕,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林辞。片刻,他掏出了一物。
那并非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枚半块玉佩。玉佩材质温润,却透着古意,色泽青白,表面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云雷纹,断口处参差不齐,显然曾是完整的一块。此刻,这半块玉佩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凡人难以察觉的朦胧清光,并且在与林辞怀中玉玺散发出的无形波动轻轻共振!
玉玺传来的共鸣感陡然强烈!那是一种如同久别重逢的悸动,带着欣喜,又夹杂着一丝审视与疑惑。林辞能感觉到,这半块玉佩蕴含的气息,与玉玺同出一源,本质极高,但其表现出来的性质,却更加中正平和,带着一种“守护”与“秩序”的意蕴,与他玉玺偏向“吞噬”与“混沌”的原始特性形成了微妙对比。
“就是它……”林辞喃喃自语,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半块玉佩。
年轻军官将林辞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这半块玉佩是他家族代代相传之物,据说是祖上偶然所得,有凝神静气、趋吉避凶之效,但具体来历早已不可考。除了自家人,外人绝难知晓其特异之处,更别提引起如此明显的共鸣!眼前这个神秘的“袁军细作”,不仅手段诡异,竟还能引动家传玉佩异动?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沉声问道:“你认得此物?你究竟是何人?与袁绍是何关系?”他依旧没有完全放下戒备,林辞身上的袁军号衣是最大的疑点。
林辞知道,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难以取信于人。他心念电转,迅速编织着说辞。
“我非袁绍麾下。”林辞首先撇清关系,他指了指身上的号衣,“此乃权宜之计,便于在战场行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半块玉佩,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神秘感,“我乃方外之人,游历至此,偶感天地气机剧变,特来查看。至于这玉佩……我师门典籍中曾有记载,乃上古失落之器碎片,蕴含非凡之力。今日感应到其气息,故追寻而来,不想竟在将军身上得见。”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将自己定位为神秘的“方外之人”,既能解释他诡异的手段和对玉佩的认知,也能模糊他的来历和目的。
“方外之人?”年轻军官眉头紧锁,审视着林辞。对方气质独特,手段非俗,倒真有几分出尘之意,但这说辞未免太过玄奇。“阁下师承何处?为何插手方才之事?”他指的是林辞出手击偏冷箭。
“师门隐秘,不便透露。”林辞摇了摇头,语气淡然,“至于出手,一则不忍见身怀古器之人枉死,二则……”他目光再次落回玉佩,“此物既现于世,或许预示着什么。在下并无恶意,只想求证一些事情。”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匆匆自营寨方向奔来,看到现场情形愣了一下,但还是迅速对年轻军官行礼道:“报!夏侯将军召您即刻回帐议事!”
年轻军官(暂且称之为夏侯军官)神色一凛,知道军情紧急,不容耽搁。他深深看了林辞一眼,此人来历不明,手段莫测,但方才确实救了自己一命,而且似乎对家传玉佩知之甚深……
“将他带回营中,单独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亦不得怠慢!”夏侯军官迅速下令。他决定先将林辞控制起来,等军议之后再行详细盘问。此人关系到家传玉佩的秘密,绝不能放走,但也因其神秘和救命之恩,不能简单当作细作处理。
“是!”士卒们应道,虽然对林辞依旧心怀惧意,但还是依令上前。
林辞没有反抗。他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至少进入了曹营,有机会接触那半块玉佩,并了解更多信息。他顺从地跟着士卒,向那座戒备森严的营寨走去。
进入曹营,林辞更能感受到一股凝重到极点的氛围。士卒们面容疲惫却眼神坚定,营垒构筑得极有章法,透露出主帅不凡的统兵能力。空气中弥漫的煞气与紧张感,远比在袁绍军那边感受到的更加凝练和有秩序。
他被带到一处偏僻的营帐,帐外有兵士看守。帐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席一案。
林辞盘膝坐下,并未急于修炼,而是仔细感受着怀中玉玺与那半块玉佩之间持续不断的微弱共鸣。这共鸣似乎在缓慢地梳理着玉玺因穿越而略显躁动的力量,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加圆融了一丝。
“同源而异质……这玉佩,莫非是这方世界对应‘玉玺’的某种正统象征?或者,是完整玉玺的另一部分?”林辞心中猜测纷纭。若能探究清楚这玉佩的来历,或许对他掌控玉玺、乃至理解穿越之谜都有莫大帮助。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传来脚步声和守卫士兵的行礼声。帐帘掀开,那名夏侯军官去而复返,他已卸去部分甲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他手中端着一碗粟米饭和一小碟咸菜,放在了林辞面前的案上。
“军中简陋,怠慢了。”夏侯军官在一旁坐下,目光直视林辞,“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在下夏侯承,现为夏侯渊将军麾下军侯。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他报出了姓名和职位,算是释放了一丝善意。夏侯承,这个名字林辞在历史中并无印象,或许是夏侯一族中并不出众的子弟,但观其气度能力,绝非庸人。
“林辞。”林辞报出本名,并未隐瞒。
“林先生。”夏侯承点了点头,“先生之前所言,关乎家传玉佩,关乎上古秘辛,实在令人难以置信。然先生出手相救之恩,承感念于心。只是,值此两军对垒、生死攸关之际,先生身份不明,手段非凡,承不得不谨慎。还请先生如实相告,阁下现身于官渡,究竟所为何事?与这玉佩,又有何渊源?”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语气虽然客气,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辞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需要给出一个更具说服力,至少能暂时取信于对方的答案。他看了一眼那碗简单的饭食,又看向夏侯承那双充满审视却又带着一丝求知欲的眼睛,缓缓开口:
“我所求者,无非‘真相’二字。玉佩之秘,时空之惑,皆系于此。至于这官渡之战……”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营帐,望向了外面那片杀声震天的战场,“或许,我亦是局中人。”
帐内,油灯如豆,映照着两人各怀心思的面容。一场关乎信任、秘密与未来走向的对话,在这官渡战场的边缘营帐里,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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