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散去,灯火阑珊。林辞被安置在一处更为宽敞、守卫也更加森严的独立营帐中,待遇明显提升,但无形的监视也更为严密。他对此不以为意,盘膝坐在榻上,心神沉静,细细回味着方才帐中的一切。
曹操那深邃如渊的眼神,郭嘉看似随意实则犀利的问询,以及帐内文武各异的目光,都清晰地告诉他,这里绝非可以放松警惕的善地。然而,最让他在意的,依旧是宴席间那转瞬即逝、被磅礴气运巧妙掩盖的同源波动。
“玉玺对那波动的反应绝不会错……”林辞抚摸着怀中温凉的黑色玉玺,眉头微蹙,“能与这半块玉佩同源,其本质必然极高。会在曹操身上,是某种配饰?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
他回想起史书中的只言片语,以及一些野史传闻。曹操此人,雄才大略,同时也笃信方术,对谶纬、祥瑞之事颇为在意。麾下更是聚集了如左慈、管辂等一批异人方士。若他身怀异宝,也并非不可能。
“必须设法确认那波动的具体来源。”林辞暗下决心。这不仅关乎玉佩的秘密,也可能关系到玉玺本身以及他穿越的真相。
接下来的几日,官渡战场进入了扫尾阶段。曹军四处追击溃散的袁军,收拢降卒,清点缴获,忙得不可开交。林辞作为“客卿”,并未被安排具体事务,行动范围也仅限于划定的核心区域,但他乐得清静,每日里或静坐修炼,汲取着战后空气中依旧浓郁的煞气与残余的胜利气运,或与偶尔前来的夏侯承交谈,旁敲侧击地了解更多关于曹操及其麾下核心人物的信息。
他从夏侯承口中得知,曹操确有收藏古物奇珍的喜好,尤其对一些带有古韵、传说有灵性的器物颇为偏爱。谯郡夏侯氏与曹氏同气连枝,渊源极深,若曹操手中真有与玉佩同源之物,其来历很可能也与谯郡有关。
这一日黄昏,林辞正在帐外空地缓缓演练一套导引术,活动筋骨,同时将玉玺汲取的力量缓慢炼化,使其与自身更加契合。忽然,他心有所感,目光投向营寨东南方向。
那里是曹操日常处理军务、接见心腹的一处偏帐。此刻,夕阳余晖映照下,林辞隐约看到郭嘉与另一名身着青色文士袍、气质沉静的中年男子(或是程昱)正陪同着曹操走向那偏帐。就在曹操步入帐门,身影即将消失的刹那——
怀中的玉玺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悸动!而这一次,悸动的指向性异常明确,并非笼统地指向曹操本人,而是……指向他腰间!
林辞眼神一凝,锐利的目光瞬间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细节!在曹操腰间锦带之上,除了寻常的玉佩、印绶之外,似乎还系着一枚不大起眼、颜色暗沉、形状……隐约如雀鸟般的金属配饰!因为颜色黯淡,且被其他配饰遮挡,若非玉玺异动指引,极难发现!
“那是……铜雀?”林辞心中剧震!一个着名的典故瞬间跃入脑海——铜雀台!曹操曾筑铜雀台以彰显其功绩与志向,而铜雀,在其心中有着特殊的象征意义。难道,这枚看似不起眼的铜雀配饰,就是那同源之物的载体?
就在林辞心念急转,试图看得更真切时,那偏帐的帘幕已然落下,隔绝了内外。玉玺的悸动也随之平复。
“铜雀……谯郡……玉佩……”林辞站在原地,脑海中线索纷纭,试图将这些碎片串联起来。若铜雀配饰真是同源物,那它与夏侯承的半块玉佩,以及自己手中的玉玺,三者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它们都指向谯郡,这难道仅仅是巧合?
夜色渐浓,营中点燃了灯火。林辞回到帐内,心中已有了初步的计划。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近距离确认那铜雀配饰。这绝非易事,曹操身边戒备森严,且其本人洞察力极强,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怀疑。
正当他凝神思索之际,帐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的闷响,随即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嗯?”林辞瞬间警觉,玉玺传来清晰的危机感!他身形一闪,已至帐门侧后方,凝神感知。
帐外原本守卫的两名士兵已然悄无声息地倒地。一道比前两次更加模糊、几乎与夜色完全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青烟,正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向他的营帐飘来!这一次,对方的目标异常明确,杀气凛然,直指帐内!
不是夏侯承的玉佩!这次的目标,是他林辞本人!
是因为他介入了官渡之战,改变了某些轨迹?还是因为他与玉佩的关联引起了对方的忌惮?亦或是……对方察觉到了他身上玉玺的存在?
不容细想,黑影已至帐前!帐帘无风自动,一道凝练至极、带着蚀骨阴寒的乌光,如同毒蛇吐信,直刺林辞所在的位置!速度快得肉眼难辨!
林辞眼中寒芒暴涨!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已然激起了他的真怒!他不再保留,右手虚握,幽冥长枪的虚影瞬间在掌心凝聚,虽未完全实质化,但那森然杀伐之气已冲天而起!
“破!”
一声低喝,黑色枪影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那道乌光之上!
“叮——!”
一声刺耳尖鸣,伴随着能量剧烈碰撞的波动,猛然炸开!营帐的帆布被四散的气劲撕裂!那黑影显然没料到林辞的反应和实力如此强悍,闷哼一声,身形剧震,向后飘退,手中的乌光短刃竟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
而林辞也感觉到一股阴寒诡谲的力量顺着枪影反噬而来,试图侵蚀他的经脉,却被玉玺力量瞬间吞噬化解。
“留下吧!”林辞得势不饶人,一步踏出残破的营帐,枪影如龙,直取黑影要害!他要把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留下,问个明白!
然而,那黑影极其滑溜,眼见事不可为,竟毫不恋战,身形猛地炸开一团浓密的黑雾,带着刺鼻的腥气,瞬间笼罩了周围数丈范围!这黑雾不仅阻碍视线,更能干扰感知!
林辞长枪横扫,荡开黑雾,但视线与感知恢复时,那黑影已然消失在营地错综复杂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一地狼藉和两名昏迷的守卫。
远处的哨音和脚步声迅速逼近,显然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巡营的士兵。
林辞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对方这次是明确冲着他来的,而且手段更加狠辣果决。这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如同附骨之疽,不将其揪出,必将后患无穷。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缓缓消散的枪影,又望了一眼曹操偏帐的方向。
官渡的明战已近尾声,但围绕着他、玉佩、以及那可能存在的铜雀配饰的暗战,却愈发激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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