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五金杂货”的招牌锈迹斑斑，店面狭小逼仄，玻璃橱窗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里面堆放着些扳手、螺丝、水龙头之类的寻常物件，看起来和无数个乡镇路边的小店没什么区别。
但张默知道，这里没那么简单。店主老陈，是个有故事的人。早年曾在边境线上跑过运输，据说黑白两道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后来金盆洗手，在这小镇开了这么个店，明面上卖五金，暗地里却做些消息掮客和“特殊物品”周转的营生，讲究一个“信”字和“稳”字。张默当年为公司处理某些见不得光的网络安全问题时，曾通过中间人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这里能弄到一些市面上不常见的东西，而且口风极紧。
推开略显沉重的玻璃门，门楣上的铃铛发出干涩的“叮当”声。店里光线昏暗，弥漫着金属、机油和淡淡的烟草味。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的蓝色工装、头发花白稀疏的老头正背对着门口，佝偻着身子在修理一台老旧收音机，听到铃声，头也没回，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自己看，要什么说。”
张默没有出声，目光快速扫过店内。货架杂乱，但在他加强的感知下，能隐约察觉到几个看似普通的工具箱或零件箱内部，传来极其微弱的、属于违禁电子设备或特殊合金的能量波动。
他走到柜台前，轻轻敲了敲玻璃台面。
老陈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脸上布满皱纹，一双眼睛却异常浑浊，仿佛蒙着一层翳，但偶尔闪过的精光却显示这浑浊或许是种伪装。他看清张默的脸时，明显愣了一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惊疑，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哟，稀客。”老陈放下手中的螺丝刀，用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擦了擦手，“好久没见你了，听说……出了点事？”
他的消息果然灵通。张默入狱的事情，虽然被赵家尽量压了下去，但在某些圈子里并非秘密。
“嗯，刚出来。”张默语气平静，没有多余的解释。
老陈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下，似乎在判断他现在的状态和来意。“找我，不是买螺丝吧？”
“看看老朋友，顺便，想买点‘防身’的东西。”张默刻意加重了“防身”二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几个特殊的箱子。
老陈沉默了几秒，从柜台下摸出一包最廉价的香烟，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小子，你这趟水，看起来比当年更深了。赵家那边……风声很紧。前几天还有生面孔来我这附近转悠，打听有没有生人来过。”
张默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是穿黑西装开没牌车的？”
老陈吐了个烟圈，默认了。“那些人，不像是一般的道上人，眼神太冷，规矩太死。你惹上的麻烦不小。”
“所以需要点趁手的东西。”张默坚持道。
老陈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掐灭了烟头，低声道：“我老了，不想掺和太深。看在以前合作还算愉快的份上，给你指条路，东西我不经手了。”
他转身，在一个布满油污的木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巴掌大小的扁平方块，推到张默面前。
“地址在里面。去找‘老猫’，就说是我介绍的。他那里有你要的‘干货’。”老陈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最近‘干货’价格涨得厉害，特别是‘建材’类的，货源紧张。”
张默心中了然。老陈不仅知道他要什么，还隐约点出了赵家那边正在大规模采购“特殊建材”（武器）的事情，这和他之前在暗桩上看到的信息对上了。赵铭在加强自身的武装力量，是为了自保，还是另有图谋？
他拿起油纸包，入手沉甸甸的，能感觉到里面除了纸张，还有一小块硬物，像是个U盘或者加密芯片。
“谢了，陈叔。”张默将东西收起，准备离开。
“小子。”老陈在他身后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不管你要做什么，活着回来。这世道，像你这样还记得‘规矩’的年轻人，不多了。”
张默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推门而出。
门外阳光刺眼，与店内的昏暗形成鲜明对比。他快步走入一条无人的小巷，拆开了油纸包。里面果然有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字迹潦草，还有一个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U盘。
他将U盘握在手中，一丝微弱的“风语者”之力探入其中。没有触发任何电子反应，但他能“感觉”到U盘内部存储芯片的物理结构，以及其中加密数据的“锁”的形态。这是一种超越常规黑客技术的感知，源于对物质和能量最本源的洞察。
他尝试着用力量去“抚平”那加密锁的结构，并非暴力破解，而是引导其内部电子流向一个暂时的、无害的平衡态。几秒钟后，他感觉到U盘内部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冰层裂开的“脆响”。
成了。
他找了个僻静角落，用刚刚从网吧顺出来的一个廉价二手手机和转接头，读取了U盘里的内容。
里面不是武器图纸或交易信息，而是一份整理好的、关于赵家“云顶山庄”项目近期人员往来、物资运输的详细记录，甚至包括几个核心保安的换班时间和习惯路线！此外，还有一小段模糊但能辨认出是赵铭的音频，似乎是在某个私人场合与人交谈，语气倨傲地提及“打点好了上边”、“那批货必须按时到位”、“谁挡路就清理掉”之类的内容。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老陈这份人情，不小。这老狐狸，恐怕早就暗中收集了这些，要么是留着自保，要么是待价而沽，此刻却给了他。
张默将数据快速备份到脑中（经过强化的记忆力和信息处理能力也是“风语者”的附属好处），然后彻底销毁了U盘和手机卡。
现在，他有了更明确的目标和情报。那个地址——“老猫”那里，他需要去一趟，获取必要的“防身工具”。然后，就是利用手中的信息，给赵铭和那些盯着他的势力，送上一份精心准备的“大礼”。
他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地址，那是在邻市一个以混乱着称的城乡结合部。
没有犹豫，他身影一闪，再次融入人群与街巷的阴影之中，向着下一个目的地前进。现实的刀刃，已悄然出鞘，只待饮血。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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