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东西,喝了水,又敷了药之后,感觉流失的体力稍微回来了一点点,至少眼前的晕眩感减轻了不少。我让阿茸把剩下的药膏和水放到一边,然后尝试调动微乎其微的魔元,引导药力化开,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尝试吸收空气中浓郁的草木灵气,修复受损严重的经脉。
这个过程痛苦且漫长,每一次灵气的微弱流动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但我必须尽快恢复一点自保之力。
阿茸安静地守在一旁,吃完果子后,就抱着膝盖坐在草垫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里面充满了担忧和依赖。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外面部落的喧嚣似乎也渐渐平息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不知名小虫的鸣叫。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两个,我的调息被外面再次响起的脚步声打断。
藤帘又一次被掀开。
这次来的不是苍,而是那位蛇瞳随从。
他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身形瘦削,冰冷的竖瞳在光线昏暗的树屋内更显得幽深难测。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托盘上用了部分的药膏和水,然后落在我的身上,似乎审视着我气色是否好转了些许,最后,定格在因为他的到来而吓得缩成一团的阿茸身上。
他的手中,拿着那半块让我和阿茸命运陡转的焦黑硬饼。
“长老要见你。”他开口,声音嘶哑低沉,是对阿茸说的,眼神却锐利地瞥向我,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意味,“单独。”
我的心猛地一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
阿茸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地就要往我身后躲。
我强撑着想要起身,将阿茸护在身后:“这位……大人,阿茸年幼,独自面对长老恐怕会惊慌失措,不知可否让在下……”
“长老只见他一人。”蛇瞳随从冷冷地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人类,你还没资格讨价还价。安心待着,你的问题,稍后自会清算。”
他上前一步,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让阿茸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要……尊上……”阿茸紧紧抓住我的衣角,声音带上了哭腔。
蛇瞳随从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似乎想用强。
我知道,此刻反抗毫无意义,只会让处境更糟。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灼和无力感,轻轻拍了拍阿茸冰凉的小手。
“阿茸,别怕。”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长老……只是想问一问饼的事情。你照实说就好,就像刚才告诉我那样。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这里等着你。”
我的话语似乎给了阿茸一丝微不足道的勇气。他仰头看着我,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还是哆哆嗦嗦地、一点点松开了我的衣角。
蛇瞳随从冷哼一声,不再多言,示意阿茸跟他走。
阿茸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我,小小的身影在蛇瞳随从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弱小无助,最终消失在藤帘之外。
树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我一人,靠着冰冷的墙壁,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蛇妖离去的阴冷气息,以及阿茸最后恐惧的眼神。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的焦灼。
他们单独带走了阿茸,是想确认什么?会如何对待他?那块饼里蕴含的力量,对他们而言,究竟是福还是祸?
而我,这个他们眼中“稍后清算”的人类,或者说……魔族,又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盘问?
所有的疑问和担忧都化作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口。我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陌生的囚笼般的树屋里,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这种无力感,比身上的重伤更让我感到窒息。
窗外,妖界的夕阳正缓缓沉入金色的林海,霞光将树屋内部染上一层暖色调的光晕,却丝毫无法驱散我心中不断蔓延的寒意。
夜幕,即将降临。
我靠在冰冷的木墙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伤口,带来一阵闷痛。药膏的清凉感正在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伤口深处传来的、更为深切的疼痛。但我此刻无暇顾及这些肉体上的痛苦。
阿茸被带走了。
那个小小的、怯生生的、在绝境中仍固执地将大半果子分给我的小妖怪,此刻正独自面对妖族长老的质问。那块饼……它究竟是什么?为何会引来如此大的反应?苍的畏惧,蛇瞳的冰冷,长老的单独传唤……所有迹象都表明,那绝非凡物。
而阿茸,他知道多少?他只会重复我告诉他的那个简单的故事——捡来的。他们会信吗?若是不信,他们会怎么做?
思绪乱如麻,却理不出任何头绪。这种对未知的担忧和对阿茸处境的想象,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令人窒息。
我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我再次尝试凝聚力量。丹田内的魔元依旧枯竭如沙漠,经脉破损严重,每一次试图引动外界灵气,都像在用钝刀刮擦脆弱的内壁,痛得我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
但我没有停下。
一点点,哪怕只能凝聚起一丝一毫的力量,也比完全的无力要好。我咬紧牙关,忍受着那近乎自虐的痛楚,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捕捉着空气中浓郁的草木灵气,引导它们渗入身体,修复着千疮百孔的经脉。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效率低下,且痛苦万分。
时间在极致的专注和痛苦中缓慢流逝。树屋外的光线逐渐由温暖的夕色变为沉静的靛蓝,最后彻底被墨黑的夜幕取代。妖界的夜晚似乎格外寂静,连虫鸣都稀疏了许多,只有风穿过高处叶片时发出的、永无止息般的沙沙声。
这种寂静,反而放大了内心的不安。
他们问话需要这么久吗?
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
各种不祥的猜测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中。阿茸哭泣的脸,蛇瞳妖冰冷的视线,那块焦黑的饼……画面交织,令人心神不宁。
就在我几乎要被焦灼感淹没时,外面终于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脚步声略显杂乱,其中一个……虚浮而踉跄。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藤帘被掀开,先进来的是那个蛇瞳随从,他的表情依旧冷漠,看不出任何信息。而跟在他身后,几乎是跌进来的,是阿茸。
小家伙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大哭过一场。他小小的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一进门,那双蓄满泪水的大眼睛就慌乱地寻找着我,在看到我的瞬间,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尊上……”他带着浓重的哭腔喊了一声,踉踉跄跄地就想扑过来。
蛇瞳随从没有阻止,只是冷冷地站在门口,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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