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两个穿着紧绷牛仔裤和花衬衫、烫着爆炸头的年轻女摊主,正毫不避讳地指着他说笑,眼神里的轻蔑像刀子一样甩过来。
李铁柱的脸“腾”地一下烧红了,血往头上涌。屈辱感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他不是土包子!他见过比这些破裤子破衬衫好看一百倍的衣服!他脑子里装着未来几十年的流行趋势!
对!流行趋势!
这股突如其来的羞辱,像一盆冷水,反而浇醒了他因震撼而短路的大脑。他是谁?他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李铁柱!他刷过的时尚资讯、看过的复古风潮、逛过的购物网站,才是他最大的本钱!不是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
一股狠劲猛地顶了上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不再茫然,而是像探照灯一样,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摊位。
那些摊主和顾客的喧嚣忽然离他远去,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过滤着那些过于夸张、过于普通、质感太差、显然不符合北方县城审美的款式。
他的目光,跳过那些扫地的喇叭裤,跳过那些领口绣着大红花的确良衬衫,跳过那些颜色艳俗得扎眼的裙子。
忽然,他的视线在一个稍显冷清的角落摊位定格了。
那里挂着的几条牛仔裤,版型是略微收腿的直筒,不是夸张的喇叭形,颜色是正宗的靛蓝,面料厚实,车线工整。
还有几件衬衫,是小格子或者细条纹的,面料是挺括的棉布,领子做得有型。甚至还有几条连衣裙,是简单的收腰A字款,没有多余的装饰,但颜色是沉稳的酒红或藏蓝,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高级感。
这些款式,在这个追求“醒目”和“花哨”的市场里,显得有些“保守”,但却精准地击中了他记忆里那些关于“经典”、“百搭”、“耐看”的审美认知。这恰恰是80年代中小城市审美觉醒初期,最容易接受又略显不同的风格!
他心脏怦怦跳,努力压下激动,装作若无其事地踱步过去,手指状似随意地捏起一条牛仔裤的裤脚,摸了摸面料,又看了看里面的线头。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疲惫,不如其他摊主那般活络,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吭声,继续低头整理货架。
“老板,”李铁柱开口,努力让自己的乡音听起来不那么重,“这裤子……怎么拿?”他用了黑市里学来的行话。
老板这才抬起头,又打量了他一下,似乎判断着他的购买力,慢悠悠地伸出几个手指:“十元。一条。”
李铁柱心里倒吸一口凉气!真贵!但他脸上没露出来,反而皱起眉头,把裤子翻过来,指着里面一个处理得不太好的线头:“老板,你这做工……也就一般啊。十元?抢钱喔?隔壁那种喇叭裤才喊六元!”他故意把价格说低。
老板嗤笑一声:“后生仔,识不识货啊?那种薄得像纸一样的料子,穿几次就爆裆!我这是正经厂货,做工扎实!你看这铆钉,看这扣子!十元,一分钱一分货!”
“一分钱一分货也得看值不值这个价。”李铁柱不依不饶,又拿起那件细条纹衬衫,“这衬衫呢?”
“四元。”
“老板,你这就没诚意了。”李铁柱摇摇头,把衣服放下,作势要走,“我诚心拿货,你开这价……算了,我去别家看看。” 这一招,他在黑市和大壮对付刀疤刘时用过。
“哎哎哎!”老板果然叫住他,语气软了些,“后生仔,脾气还挺急。你要诚心拿,说个价听听嘛。拿多少?”
钩子来了!李铁柱站定,转过身,目光扫过那几件他看中的款:“裤子,衬衫,裙子,你这几款……我都要。”
他顿了顿,观察着老板的反应,然后报出一个狠压的数字:“裤子六元,衬衫两元,裙子四元。”
老板眼睛瞬间瞪圆了,差点跳起来:“痴线!你打劫啊!我这进价都不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老板,”李铁柱心一横,直接祭出杀招,他拿起那条酒红色的连衣裙,“你这款,还有这个靛蓝的裤子,是好东西。但你看你挂这位置,这半天有人问吗?现在流行的是那种花花绿绿、裤脚能扫地的!你这些款……太素了!压手里,就是死钱!我帮你清清库存,回笼资金,不好吗?”
老板愣住了,张着嘴,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土气、却一语道破他困境的年轻人。这些货是他凭以前的老眼光进的,结果现在市场上不认,确实压了好一阵子了。
李铁柱看他神色松动,趁热打铁,拍了拍自己的帆布包:“我现金结账,不赊不欠。你给个实在价,这三种,我每样先拿十件!要是好卖,我以后还来找你!”他抛出了现金和长期合作的诱饵。
老板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看看李铁柱,又看看那些“滞销”的货,最终一咬牙,一跺脚:“算我怕了你了!后生仔,你这张嘴……唉!裤子七元,衬衫三元,裙子五元!最低了!再低我真要亏本跳楼了!”
李铁柱心里飞快计算,这个价格,还在他的心理预期之内,运回去利润空间极大!
但他脸上还是露出为难的神色,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做极其艰难的决定,最终重重叹口气:“行!老板你是个爽快人!就按这个价!但我有个条件——”
他指着那几条他看中的裤子:“你得帮我找结实的麻袋装好,保证路上不磨坏了!还有,”他压低声音,“以后要有这种好料子、做工好但不是太花哨的款,你给我留着!”
老板看着他那副又精又愣的样子,哭笑不得,最终挥挥手:“行行行!算我交你个朋友!以后叫我坚叔就得!保证给你挑好货!”
交易达成!李铁柱强忍着激动,小心翼翼地从内裤口袋里掏出那卷被体温焐热了的钱,仔细数出厚厚一沓,递给老板“坚叔”。每数一张,他的心都跟着颤一下,那都是娘和小丫的希望。
坚叔点完钱,态度热情了不少,手脚利落地帮他挑货、打包:“后生仔,眼光毒啊!挑的都是我自己觉得好的货!怎么样,叫啥名?哪里发财啊?”
“姓李,北边来的。”李铁柱含糊应道,眼睛紧紧盯着坚叔手上的动作,生怕他以次充好。
当那个鼓鼓囊囊、装着他精心挑选的“战利品”的大麻袋终于扛上肩头时,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他肩膀一沉,却让他心里前所未有地踏实。
他扛着麻袋,重新汇入摩肩接踵的人流。周围依旧喧嚣鼎沸,那两个女摊主的嗤笑声似乎还在耳边,但此刻的他,腰板挺直了许多。
他知道,他赌对了。用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和全家最后的希望,在这片沸腾的海洋里,捞到了第一桶真正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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