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创新举措:推行“集体经济+能人带动”模式
钱卫东的秘书小李,一张脸白得像刚从面粉袋里拔出来。他扶着门框,喘着粗气,看向林枫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即将引爆的麻烦本身。
“出事了,钱县长让您立刻去他办公室!”
林枫刚刚落下的最后一笔,墨迹未干。那份耗尽了他一夜心血的《清源县乡村价值重构计划》,静静地躺在桌上,纸张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他一夜未眠,身体疲惫到了极点,精神却因为那套宏大而清晰的战略,亢奋得如同燃烧的炭火。
小李的慌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这团火上。
“什么事?”林枫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声音平静。
“我……我也不清楚,”小李结结巴巴地说,“早上钱县长开完碰头会,脸就一直阴着。刚才在办公室里发了好大的火,把烟灰缸都扫到地上了,嘴里念叨着您的名字,然后就让我来找您。”
林枫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钱卫东,这位务实甚至有些保守的县长,以稳重着称,极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他没再多问,拿起桌上那几页还热乎的稿纸,仔细地对折好,放进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里,然后才跟着小李走了出去。
清晨的县政府大楼,已经开始了一天的运转。走廊里人来人往,见到林枫,都纷纷点头问好,眼神里带着几分敬畏和好奇。林枫只是微微颔首回应,脚步不停。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
他心里大致有了猜测。省委组织部的考察组后天就到,陈建国必然在昨晚或者今晨,和钱卫东通了气。以钱卫东的性格,面对这样一场没有退路的“大考”,尤其是在陈建国把宝完全押在自己这个“破局者”身上的时候,他的反应,绝不会是欣喜,而是巨大的焦虑。
果然,一走进钱卫东的办公室,一股浓烈的烟味便扑面而来。地上散落着几截被狠狠摁灭的烟头,还有几片摔碎的陶瓷茶杯的残骸,显然还没来得及收拾。
钱卫东没有坐在他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而是背着手,在窗前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老虎。
“钱县长,您找我。”林枫把门带上,平静地开口。
钱卫东猛地转过身,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枫,那眼神复杂至极,有恼火,有忧虑,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嫉妒。
“林枫啊林枫,你可真是给我,给整个县政府,出了个天大的难题!”钱卫东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
“陈书记把省委要来搞试点的事,都跟我说了。他还说,这次清源县能不能接住,就全看你了!”他走到林枫面前,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陈书记把整个清源县这几年的家底,把我们整个班子的前途,全都押在了你那份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新思路’上!这是一场豪赌!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你拍拍屁股,有陈书记护着你,可我呢?我这个县长,就是全县的罪人!”
他的情绪很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枫脸上。
林枫没有退,也没有辩解。他安静地听着,任由钱卫东发泄着积压的焦虑和压力。他理解这位县长的处境。作为政府的一把手,他要对全县的经济发展和财政负责,他习惯于计算投入产出,习惯于走看得见摸得着的稳妥路子。而现在,陈建国和林枫,却要把他绑上一辆方向未知、油门踩到底的战车。
等钱卫东的胸口剧烈起伏,说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时,林枫才把手里的文件袋,轻轻地放在了办公桌上。
“钱县长,您说的‘新思路’,在这里。”
钱卫东愣了一下,狐疑地看了一眼那个平平无奇的牛皮纸袋,又看了一眼林枫。林枫的脸上没有半点被训斥后的惶恐,反而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他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拆开文件袋,抽出了里面的几页纸。
当他的目光落在标题——《清源县乡村价值重构计划》上时,他嗤笑了一声,嘟囔道:“又是这些虚头巴脑的新名词。”
可当他往下看去,脸上的不屑和嘲讽,便一点点地凝固了。
“……破局之路,不在于输血,而在于换血;不在于修补,而在于重构。”
“……核心思路:以‘人才资本’替代‘土地资本’,成为乡村价值的核心引擎……”
钱卫东看得越来越慢,眉头也越锁越紧。他虽然对这些新概念感到陌生,但多年的行政经验让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份计划的字里行间,藏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颠覆性的逻辑。
“这都是些纸上谈兵的东西,”他放下稿纸,揉了揉太阳穴,“说得好听,怎么落地?人才资本?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经济规律!你怎么让人才回那个穷山沟里去?”
林枫没有急于反驳,而是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也给钱卫东递过去一杯。
“钱县长,我昨天去了两个村,一个叫赵家沟,全村只剩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另一个叫石盘村,有个叫王雷的返乡青年,靠自己摸索搞电商,一个月流水两千块,还被村长当成想占集体便宜的二流子。”
他看着钱卫东,缓缓地说:“赵家沟的问题,是‘根’快断了。王雷的问题,是‘火’快灭了。我们以前的扶贫思路,是给赵家沟送米送油,给王雷一点补贴。这叫输血,但造血干细胞已经坏死了,输再多血,人还是会死。”
钱卫东端着水杯,没有喝,陷入了沉思。林枫的话,比那份报告更直接,更戳心。
“我的方案,概括起来,就是八个字:盘活集体,能人带动。”
“盘活集体?”钱卫东来了兴趣,“怎么盘活?搞大锅饭那一套,早就被证明行不通了。”
“不,”林枫摇头,“不是回到过去,而是把沉睡的集体资产,变成流动的资本。比如,村里那些撂荒的土地、废弃的校舍、闲置的仓库,这些都是集体资产。我们能不能成立一个村级资产管理公司,由村党支部牵头,把这些资产折价入股?”
“然后呢?”
“然后就是‘能人带动’。”林枫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去找到像王雷这样的‘能人’,他们有技术,懂市场,有改变家乡的热情。我们把他请回来,不是让他单打独斗,而是让他当这个新公司的‘cEo’。”
林枫站起身,走到钱卫东身边,指着那份计划书。
“钱县长您想,王雷想搞山货电商,缺资金,缺场地,缺人手。而村集体有什么?有闲置的仓库可以当厂房,有撂荒的土地可以规范化种植,有富余的劳动力可以参与采摘和包装。我们把这些资源打包,以股份的形式,交给王雷去运营。王雷不用花一分钱租金,他用他的技术和渠道入股,村集体用资产入股,村民可以用土地或者劳力入股。”
“这样一来,王雷不再是一个孤军奋战的个体户,他是‘石盘村山货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村委会是监督他的董事会,全村的村民都是他的股东。他赚得越多,村集体和村民的分红就越多。您说,在这种模式下,他还会想走吗?那个村长还会觉得他想占便宜吗?村民们还会说他是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吗?他们只会把他当成全村的财神爷,谁敢给他使绊子,村民第一个不答应!”
这番话说得钱卫东怦然心动。他仿佛看到了一幅全新的乡村图景,那里面没有死气沉沉的等待,也没有剑拔弩张的矛盾,而是一种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现代化商业合作。
但他毕竟是务实的县长,兴奋过后,立刻泼了一盆冷水。
“想法很好。但是,钱从哪儿来?前期修路、通电、改造仓库,这都是要真金白银投入的。还有,你说的那个‘村级资产管理公司’,让那些连账都算不明白的老村长去搞股份制?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钱的问题,”林枫胸有成竹,“我们可以设立一个县级‘乡创发展基金’,专门用于乡村振兴的种子投资。这笔钱,可以来自财政拨款,也可以吸引社会资本。我们投的不是补贴,是股权投资,项目成功了,我们是要分红退出的。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至于人的问题,”他笑了笑,“我们前期可以试点,派驻专业的工作组下去,手把手地教他们怎么建章立制,怎么做股权划分,怎么进行财务监管。我们不是要让村长都变成企业家,而是要建立一套透明、规范的制度,让‘能人’可以放手去干,让村民能够放心分钱。”
钱卫东彻底沉默了。他低着头,手指在桌上那份计划书上轻轻敲击着。林枫的每一个回答,都精准地打消了他的疑虑。他发现,这年轻人不是在空谈理想,他已经构建出了一套完整的、环环相扣的、具备极强可操作性的执行方案。
这哪里是什么“虚头巴脑的新名词”,这分明是一把解剖乡村顽疾的手术刀!
许久,钱卫东抬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眼中的恼火和焦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又炽热的光芒。
“好一个‘集体经济+能人带动’……”他看着林枫,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年轻人,“林枫,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方案如果能搞成,清源县,不,是整个江源省的乡村工作,都要被你改写历史。”
他站起身,走到林枫面前,不再是居高临下的质问,而是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林枫的肩膀。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陈书记没有赌错,你小子,确实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我同意了!县政府这边,人、财、物,我给你兜底!你放手去干!”
得到县长的全力支持,林枫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这意味着,他的计划在清源县的最高层,已经达成了共识。
然而,钱卫东紧接着话锋一转,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小林,我得提醒你一句。”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意有所指地说,“在县委县政府,我们能拍板。可真要到了下面,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你这个方案,好是好,但你动的,是几十年下来的老规矩,是扎在人心里的那本旧账。第一个要给你使绊子的,恐怕不是外人……”
他顿了顿,转过头,目光深沉地看着林枫。
“……而是那些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习惯了说一不二的村干部。他们,会是你真正的第一块试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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