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萧夜澜的疑惑,王妃的深交
夜风卷着庭院里残菊的枯涩气息,拂过抄手游廊。
萧夜澜那句“玩得很尽兴”,像一块冰,砸在静谧的空气里,声音不重,寒意却能浸透骨头。
绿萼吓得头皮一麻,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将自己缩进更深的阴影里,恨不得能当场化作一根柱子。
柳惊鸿却像是没听出那话语里的尖刺。她甚至没有去看萧夜澜那双在夜色中亮得慑人的眼睛,只是低头,将手中的暖玉簪子又握紧了些,仿佛在回味那上面尚存的属于尚书夫人的体温。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从他挺直的膝盖扫过,没有半分惊讶,仿佛他一直都是这样站着的。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
“王爷。”她开口,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飘忽,却依旧平稳,“您怎么在这儿?夜里风大,仔细着凉。”
这句关心,说得滴水不漏,既是妻子对丈夫的问候,又巧妙地将他那句质问推了回去。
萧夜澜的眸色沉了下去。
他今夜选择站在这里,而不是坐在轮椅上,本身就是一种施压。他想看到她惊慌,看到她失措,看到她伪装的面具上出现裂痕。
可她没有。
她就像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潭,无论他投下多大的石头,都只是“咚”的一声,然后便被那幽深的潭水吞噬,连个水花都瞧不见。
“本王若不在这儿,又怎会知道王妃在外结交的本事,竟如此出众。”他向前走了一步,玄色的衣摆在地上拖曳出无声的压迫感,“兵部尚书府,别人想递张拜帖都难如登天,王妃倒好,不过赴了一次宴,就与尚书夫人情同姐妹,连压箱底的信物都换上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支玉簪上。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证物。
柳惊鸿终于笑了。
她将那支簪子举到眼前,对着廊下的灯笼光影细细端详,语气里带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憨与炫耀:“王爷也觉得这簪子好看?这是尚书夫人的一片心意,她说,玉能养人。我瞧着,成色确实不错。”
她这副浑然不觉的模样,让萧夜澜准备好的一肚子诘问,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
他沉默地看着她,像一头蛰伏的豹子,在判断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猎物,究竟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爪牙。
半晌,他才冷冷地开口:“柳惊鸿,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直接而锐利,撕开了所有客套的伪装。
柳惊鸿放下簪子,将它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她抬起脸,迎上他的目光,脸上的娇憨褪去,换上了一种近乎坦然的平静。
“王爷这话,问得妾身好生奇怪。”她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透着一丝无辜,“我嫁入王府,便是这七王府的女主人。王爷您……不喜交际,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可王府不能没有门面,不能没有走动。妾身若不主动与各府女眷打好关系,难道要让旁人以为,我们七王府已经落魄到连一个能说得上话的盟友都没有了吗?”
她向前走了半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夜风吹起她鬓角的发丝,有几缕甚至轻轻拂过萧夜澜的衣袖。
“尚书夫人性情温和,与我投缘。我与她交好,于王府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王爷为何要用这种审问犯人似的口气,来质问您的王妃?”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理直气壮的委屈。
这番说辞,合情合理,甚至称得上是深谋远虑,完全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王妃该有的考量。
萧夜澜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能说什么?说她不该这么“能干”?说一个在将军府里被欺负得抬不起头的“废物”,不该有这份玲珑心思和交际手腕?
那等于是在告诉她,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她的过去,怀疑她的现在。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廊下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光影在两人之间来回摆动,将他们的神情切割得明明暗暗。
“呵。”萧夜澜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里听不出情绪,却让绿萼的后颈汗毛都竖了起来。
“盟友?”他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你可知兵部尚书如今在朝中的处境?你可知他脚下踩着的是怎样的旋涡?与他府上的人走得太近,不是结盟,是引火烧身。”
柳惊鸿的心脏,随着他这句话,轻轻一跳。
他在警告她。
他知道尚书府是个旋涡。他知道多少?是只知道尚书在朝堂上被攻讦,还是……连西境那个“死局”的计划,他也有所耳闻?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藏得更深。
她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担忧:“妾身不知。妾身只知,尚书大人是国之重臣,深受皇上信赖。难道……朝中有人要加害他?”
她这副天真模样,演得惟妙惟肖。
萧夜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骨子里的灵魂。
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就像一团迷雾,你以为看清了,风一吹,就散了,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不该你问的,别问。”他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记住,你是七王妃,不是朝堂上的说客。有些水,太深,会淹死人的。”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便走。
他的背影挺拔,步履稳健,没有丝毫残疾之态。那袭玄色的长袍融入浓重的夜色,很快便消失在游廊的尽头,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直到那股迫人的气息彻底消失,绿萼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都湿透了。
“小姐……王爷他……”绿萼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是不是……怀疑您了?”
柳惊鸿没有回答。
她站在原地,垂着眼帘,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良久,她才抬起手,从袖中重新拿出那支暖玉簪子。簪身已经被她的体温捂热,触手生温。
她将簪子抵在自己的唇边,感受着那冰凉温润的触感。
怀疑?
他何止是怀疑。
他是在试探,在敲打,甚至是在……警告。
一个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残废王爷,却对朝堂的暗流了如指掌,对兵部尚书的处境洞若观火。
这盘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柳惊鸿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慢慢地,慢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不是笑,而是一种猎人发现了更强大、也更有趣的猎物时,难以抑制的兴奋。
她原本只想把兵部尚书当作一枚棋子,可现在看来,她这位名义上的丈夫,似乎也想上这棋盘来,跟她……好好下一局。
“绿萼。”她忽然开口。
“奴婢在!”
“去厨房,就说我说的,按我白日里给你的方子,炖一盅百合莲子羹。”柳惊鸿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王爷为国事操劳,想必也睡不安稳。我这个做王妃的,总得尽点心意。”
绿萼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连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看着绿萼匆匆离去的背影,柳惊hong缓缓转过身,望向萧夜澜消失的方向。
夜色深沉,王府静谧。
可她知道,从今夜起,这看似平静的七王府,将会成为一个比尚书府更加凶险,也更加刺激的战场。
而她,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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