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扛着那把锈得快散架的锄头，脚底踩着后山小径上的碎石子，一路往库房方向走。晨钟刚过不久，空气里还带着点潮气，他衬衫领口被汗水贴在脖子上，有点痒，但没去挠。
这地方比丙组杂役住的破屋强多了，树多，风也凉快。最重要的是——靠近目标区域。
他一边走，一边眯眼打量四周地形。东侧小径、残桥、药圃、月华草……这些名字昨天还只是脑中的地图标记，现在全摆在眼前。系统没弹提示，也没刷任务进度，全靠他自己摸线索。
“行吧，就当是沉浸式体验。”他心里嘀咕，“总不能指望系统给我整段子‘前方高能，女主驾到’。”
花园入口立了块旧木牌，字迹模糊，依稀能辨出“闲人止步”四个字。赵昊瞅了眼身后跟着的小厮模样的执事，对方正低头数铜板，压根没注意他。
他抬脚跨进去，动作自然得像每天都在这儿除草的老员工。
花圃不大，种的大多是些阴生灵植，叶子泛着青灰或紫黑，一看就不是凡品。他蹲下身，拿锄头轻轻拨了拨土，假装检查根部有没有虫害，实则眼角余光一直瞄着库房方向。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申时还没到，但他知道，碧瑶的习惯是准时。
果然，差一刻钟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是李元霸那种恨不得踩塌地砖的节奏，而是像猫踩在雪上，几乎听不见，却又让人莫名察觉。
赵昊手里的动作没停，继续铲土，但脊背微微绷紧。
然后，她出现了。
淡青色长裙，袖口绣着一圈银线暗纹，发丝用一根素玉簪松松挽住，几缕垂在肩前。阳光从竹林缝隙漏下来，照在她脸上，轮廓像是被人用细笔慢慢勾出来的。
她走到月华草前停下，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叶片，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醒什么。
赵昊差点把手里的锄头扔了。
“我靠……真人比系统资料图清晰多了。”他在心里默念，“这不是修仙界顶流吗？搁现实早该上热搜爆了。”
他强迫自己低头干活，可心跳却不听话地快了几拍。倒不是因为脸，虽然这颜值确实能打，而是那种气质——明明站在园子里，却像随时会化风走掉，不属于这个俗世。
“难怪系统任务写着‘需以情动之’。”他暗想，“这种人，你要是直接上去说‘姐姐我能当你道侣吗’，估计下一秒就被丢进禁地喂毒蛇。”
他悄悄观察她的动线。
先看月华草，再顺手整理旁边一株半枯的紫灵花，然后起身，沿着东侧小径往石桥走。全程不超过十二分钟，安静得像一场梦。
就在她起身那一刻，赵昊忽然发现她左手腕上缠了条细绳，末端系着一枚小小的青铜铃铛，走路时不响，只有微风掠过才发出一丝几不可闻的轻颤。
“有意思。”他记下了，“防追踪？还是某种感应装置？”
等她身影彻底消失在桥那头，赵昊才缓缓直起腰，活动了下僵住的肩膀。
刚才那一阵，他连呼吸都压低了，生怕惊扰对方。现在人走了，反倒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愧是鬼王宗少主。”他低声自语，“光是站那儿不动，都能让人怀疑人生。”
他没急着离开，而是继续在附近转悠，一边除草一边记录细节：月华草生长的位置、光照角度、土壤湿度，甚至连她蹲下时裙摆扫过的范围都默默记在脑子里。
“规律性太强了。”他分析，“每天同一时间，同一路线，连动作顺序都不变。要么是极度自律，要么……是被某种规则限制着行动自由。”
想到这儿，他眼神一闪。
如果是后者，那就有操作空间了。
他掏出随身带的破布口袋，从里面摸出一小撮昨晚剩下的灵草残渣——那是他拿两块干粮跟杂役换的，含微量灵气，普通人闻着就是股霉味，但在修者眼里，算是低配版提神剂。
他蹲在月华草旁边，故意把残渣撒在根部周围，然后用土盖上一半，留点痕迹在外头。
“要是她明天发现这点异常……会不会多停留一会儿？”他琢磨着，“哪怕只是多看一眼，也算建立初步联系。”
正想着，远处传来脚步声。
赵昊立刻低头装作卖力锄地，额头还故意蹭了点泥，显得格外敬业。
来的是个穿灰袍的管事，手里拎着个竹篮，走到库房门口放下，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是新来的？”
“嗯，执事堂派来除草的。”赵昊嗓音平稳，带着点疲惫感，“天天扫院子，好不容易换个活儿，舒坦。”
管事点点头：“别碰那些名贵药材，尤其是中间那丛月华草，碰坏了你卖身都赔不起。”
“明白，我就负责外围这几垄。”赵昊指了指远离核心区的荒地，“保证不越界。”
管事走后，他才松了口气。
“看来外门身份够用。”他心想，“至少暂时没人怀疑我动机。”
他又在园子里待了半个时辰，把所有可能的观察点都走了一遍，确认没有监视法阵或守卫巡逻路线后，才扛起锄头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特意绕到石桥边，站在她昨日经过的位置，回头望向药圃。
视角正好能把整片区域收入眼中。
“下次……不能再躲墙后了。”他握紧锄柄，“得让她看见我，还得记住我。”
他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是昨天写《轮值简录》背面时随手记的几个字：“毒理与仁心并存”。
这是他准备的开场白之一。
但现在看，太正式了，像面试答题。
“得换种说法。”他撕了纸条，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吐掉，“比如‘这草挺难养啊，是不是得有人天天哄着它开花’“小姐姐颜值逆天”“这气质直播五分钟能涨粉百万”？”
话音刚落，一阵风穿过桥洞，卷起地上一片落叶，啪地一声贴在他脸上。
赵昊愣了下，伸手扯下来，盯着叶子看了两秒。
“行吧，当我没说。”
他把叶子甩进河里，转身往回走。
刚走出花园没多远，忽然听见身后有轻微响动。
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他猛地回头。
只见一道青影正站在桥中央，背对着他，似乎在查看什么。风吹动她的裙角，那只青铜铃铛终于轻轻晃了一下。
赵昊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喊。
他知道，她未必是在找他。
但这一刻，他清楚一件事——
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墙后偷看的杂役了。
他得往前一步。
哪怕只是站在同一片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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