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山坐在沙发上，神色平静的听着张父张母的叙说，在他们的口中，当年是自己的父母，因为家里困难才把女儿卖给了他们。
“我的父亲叫什么名字！”余山冷冷的问道。
“你父亲叫余强，你母亲叫向晚舟，”张父沉默了片刻，缓缓的说道。
余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名字倒是对了，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记忆中知书达理的父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张艺冉在一旁，似乎已经相信了这个答案，肩膀微微颤抖，看向余山的目光有些复杂。
“你们在哪里交易的？”余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道。
“在山省的一个小村子，我记得那里还有一个小水塘，村子的名字，我忘了，”张父努力的回忆着说道。
余山掏出手机，打开了相册，指着上面的父母问张父道：“卖给你的人是不是他俩？”
张父的目光在照片上看了一眼，沉默片刻，似乎在努力的回忆，过了半天才点点头，“好像是长这个样子。”
余山握着手机的手不由的紧了紧，他直勾勾的看着对方二人，想从两人的眼中看到任何的心虚。
张父和张母二人避开了余山的目光，“你妹妹在我们这里过的很好，我们一直视若己出，我希望以后你不要打扰她的生活，不要对她造成二次伤害，你要是缺钱的话，我给你三百万，请你以后离开她！”
正说话间，门被推开，一个吊儿郎当染着黄毛的二十几岁的男人走了进来，看到张艺冉后眼睛一亮，搓着手走了过来。
“姐，你回来了啊，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我去接你，对了姐，我看中了一款限量版的跑车，给我买呗，”黄毛男子搓着手笑嘻嘻的看着张艺冉说道。
张艺冉低着头，不说话，黄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然后看向了余山，打量了一眼他身上普通的衣物，浑身上下没一件值钱的，便问道：“姐，你怎么把司机带回来做什么。”
余山看了眼这位张艺冉名义上的弟弟，又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张父和张母，决定加快进度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沉声道：“绾绾，进来吧。”
门被推开，绾绾含着棒棒糖，一晃一晃的走了进来，看到余山后嘻嘻一笑：“房东大人，你终于想起我来啦。”
黄毛青年看到绾绾，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和眼前这个少女比起来，自己之前泡的那些所谓靓女名媛简直就是垃圾！
“嘿嘿，靓女你好啊，有没有男朋友呀，”黄毛做了个自以为帅气的表情，猥琐的问道。
余山皱了皱眉头，看向了张艺冉道：“我要问一些事，你不要紧张，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
说完，他才看向了玩玩，“动手吧，让他和她睡着。”
绾绾“哦”了一声，伸出手指迅疾一点，黄毛眼皮一翻，晕了过去，坐在沙发上的张母刚要尖叫，绾绾又是一指，同样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现在该你喽，”绾绾笑嘻嘻的走到了张父面前，与张父的双眼对视，紧接着眼中闪过了一道光芒。
张父本来还想叫喊，结果下一秒眼睛便直勾勾的看着绾绾的双目，一动不动的坐在了沙发上。
张艺冉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余山，余山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房东大人，你要问什么就问吧，他就是穿什么颜色的裤衩都会说出来的，”绾绾百无聊赖的坐在了一旁说道。
余山点点头，来到了张父的面前。
“张艺冉是不是你们拐卖来的？”
“不是，是我们买的”
“问谁买的？”
“余东”
余山眼睛猛然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于东，是他的大伯！父亲的亲哥哥！
余山强忍着心中的翻江倒海，“将当年买冉冉的事情经过具体说一遍！”
张父缓缓的说着，像是一个机器在叙述着，余山在一旁越听脸色越难看。
从张父的口中，他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张艺冉当年的确是被卖的，只不过不是被自己的父亲，而是被大伯余东！
当年的余东在福利院打杂工，而张父和张母则去大陆想要领养一个孩子，于是在福利院机缘巧合的便被余东听到了他们的诉求。
只不过，福利院的孩子都不符合他们的要求，实在是他们的要求太高，一个是孩子的年龄不能超过五岁，另一个要求则是孩子的父母必须是高学历高智商的人才。
光是这两条，福利院的孩子们便都不符合要求。
而也就是在这时，余东找上了他们，说是自己能给他们找到合适的孩子，前提就是钱。
张父当年给了余东一万块，一万块钱在那时候可不是个小数目，于是第二天于东便将张艺冉交给了对方，还将张艺冉的亲生父母的信息告诉了对方，让对方核实确实达到了他们的要求。
“我当时很惊讶，竟然有亲大伯卖自己侄女的，不过惊讶归惊讶，冉冉确是符合我们的要求，而且人也长得一副美人胚子，我们很满意。”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谎说是我父母卖了冉冉？”余山目光深沉的看着对方问道。
“冉冉是大明星，赚的钱多，我们全家包括她的哥哥都需要她帮衬，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与我们产生隔阂，以后我们就没靠的了，说是亲生父母抛弃的话，冉冉就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们了，”张父虽然陷入了迷幻，脸上还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余山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而一旁的张艺冉，已经哭的是满脸泪珠，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母”，此时此刻的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完全的崩塌。
张艺冉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无形的刀刃切断。她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麻木，那双曾明亮动人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吓人。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了装饰着昂贵艺术品的矮几，上面的水晶摆件摇晃着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异常刺耳。
“骗子……都是骗子……”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三十五年……整整三十五年……”
“冉冉……”余山心中一紧，伸出手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别碰我！”张艺冉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挥开他的手，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撕裂空气，“你们都一样！都是为了钱！为了利用我！”她指着张父张母，“他们养我是为了我的钱！”她又指向余山，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你来找我，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吗？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大明星妹妹很有价值？！”
余山沉默，张艺冉现在的情绪已经崩溃，自己说什么也没用，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我受够了！”她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猛地转身，像一头受伤的小鹿，赤着脚就朝大门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去。
“冉冉！”余山脸色大变，立刻就要追上去。
“房东大人，他们怎么办？”绾绾指了指沙发上和地上的三人，歪着头问道，嘴里还含着棒棒糖，似乎眼前这人间惨剧对她而言只是场有点吵闹的戏剧。
“让他们继续睡着！等我回来处理！”余山头也不回地低吼一声，身影已经追着张艺冉冲出了大门。
水晶吊灯冰冷的光线洒在客厅里，映照着昏迷的张母、黄毛青年，以及表情凝固的张父。空气中那昂贵的香氛，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
绾绾耸耸肩，走到沙发边坐下，晃荡着小腿，百无聊赖地等待着。窗外，隐约传来张艺冉压抑不住的悲恸哭声和余山焦急的呼喊，渐渐远去，最终被港岛夜晚的喧嚣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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