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江线的调研接近尾声。随着“隐形联盟”报道的持续发酵和“见贤思齐”效应的扩散，赵晓颖和团队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强调协同、合作、共赢的新风尚，正如同悄然浸润的春雨，开始在白龙江流域悄然蔓延，隐隐有“蔚然成风”之势。
为了捕捉这种更深层次的变化，团队决定在最后一站——位于三省交界的枢纽城市关山市，组织一场别开生面的“跨界对话”。他们不仅邀请了关山市本地的政府官员和企业家，还特意请来了上游平州市的雷建国、永川市和富春市几位在协同实践中有代表性的企业家，以及省社科院研究区域经济的学者。
对话地点选在关山市新落成的会展中心一间开阔的会议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忙的物流园区和四通八达的高速路网，象征着这里联通八方的区位优势。
会议开始，关山市常务副市长首先致辞，他的开场白就定下了与以往不同的基调：“……过去我们讲发展，可能更多是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想着怎么把别人手里的资源抢过来。但现在，时代不同了，思路也必须变。‘行走江河’的报道给我们带来了很多启发，‘隐形联盟’的经验告诉我们，‘抱团’才能取暖，‘协同’才有未来。我们关山作为枢纽，更不能关起门来搞建设，而是要思考如何更好地服务整个流域，在协同发展中找到自己的新定位。”
这位副市长的发言，没有了常见的官样文章，显得格外务实和开放。这让在座的来自不同城市的企业家们，都微微颔首，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对话进入自由发言阶段，气氛更加热烈。
永川市精工科技的代表，一位年轻的技术副总率先开口：“我们和平机、东风的合作，最初确实是为了生存。但现在我们越来越觉得，这是一种更高级的竞争形态。我们不用再内耗，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共同提升技术水平、开拓新市场上。这种感觉，就像是从‘红海’游向了‘蓝海’。”
富春东风机电的营销总监接过话头，他举了一个具体例子：“上个月，我们三家联合竞标一个海外项目，各自发挥优势，拿出的整体方案性价比极高，成功击败了国际竞争对手。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这说明，协同不是‘分蛋糕’，而是合力把‘蛋糕’做得更大，让所有人受益。”
平州的雷建国声音依旧洪亮，他看着在座的其他企业家，特别是关山市的企业家，诚恳地说：“我们三家的实践，算是个引子。白龙江流域的产业协同，不能止步于我们几家。在座的各位，可能分属不同行业，但产业链是环环相扣的。比如关山的物流优势，如果能和我们制造业的供应链更深度地融合，效率会提升多少？成本会降低多少？这里面有巨大的合作空间。希望我们的例子，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关山市一位本土物流企业的老板忍不住问道：“雷总，你们这种协作，信任是怎么建立的？我们物流行业竞争也激烈，有时候为了抢客户，价格战打得头破血流。怎么才能迈出合作的第一步？”
雷建国笑了笑，坦诚相告：“信任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一点点做出来的。可以从最小的、最没有风险的业务开始合作，比如一次临时的运力互助。把事情做好了，信任自然就积累起来了。关键是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有愿意为了长远利益，暂时放弃一点眼前得失的魄力。”
省社科院的学者适时插话，从理论层面进行提升：“各位企业家的实践，非常生动地诠释了什么是‘竞合关系’——既竞争又合作。这是现代产业发展的必然趋势。政府的角色，也应当从过去的‘主导者’更多地向‘服务者’、‘规则制定者和维护者’转变，为企业间的自发协同扫清障碍、提供保障、营造氛围。”
对话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与会者争相发言，分享经验，提出困惑，探讨可能性。虽然来自不同地方、不同行业，但“协同”、“合作”、“共赢”成为了最高频的词汇。一种“我们是一体的”共同体意识，在思想的碰撞中悄然萌发。
赵晓颖作为主持人，引导着对话的走向，她敏锐地观察到，一种风气正在形成。这种风气，不再将隔壁城市视为对手，而是潜在的合作伙伴；不再局限于本地利益的斤斤计较，而是开始着眼于整个流域的竞争力提升。这已不再是零星个案的“典型引路”，而是开始呈现出一种群体性的认知转变和行为趋向，这正是“蔚然成风”的生动体现。
对话结束后，关山市那位物流企业老板主动找到雷建国和永川、富春的企业家，交换联系方式，约定后续详细探讨供应链协作的可能。其他一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关山本地企业家，也纷纷围拢过来，加入讨论。
看着眼前这热烈的一幕，小林悄悄对赵晓颖说：“团长，感觉风气真的变了。以前这种跨市的交流会，多半是流于形式，各说各话。但今天，我能感觉到一种真诚的交流和合作的意愿在流动。”
王工也低声道：“数据也能佐证。我们监测到，最近一个月，白龙江流域内跨市的企业间战略合作备忘录签署数量，同比增加了近五成。虽然很多还是意向性的，但趋势非常明显。”
赵晓颖欣慰地点点头。她知道，媒体的报道，如同投入湖面的第一块石头，而后续的研讨会、跨界对话，则是一圈圈扩散的涟漪。当这些涟漪相互交织、叠加，就能形成推动大船前行的波浪。一种新的发展风尚，正在白龙江流域“蔚然成风”。
在当晚的项目总结会上，赵晓颖对团队成员说：“我们记录和推动的，不仅仅是一条江河流域的协同发展，更是一种观念的变革，一种新风尚的形成。‘蔚然成风’意味着，协同不再是个别先锋的孤独探索，而正在成为越来越多人的自觉选择和共同行动。这是比任何单一成就都更令人鼓舞的进步。”
她望着窗外关山市璀璨的灯火，语气坚定而充满希望：“我们的笔和镜头，见证了这风尚的萌芽与生长。而未来，这‘蔚然成风’的力量，必将重塑白龙江，乃至更多区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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