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寒山寺的钟声穿过晨雾,悠悠回荡在群山之间。陆清安跪在佛前,双手合十,目光落在金身上那悲悯含笑的眉眼。香烟缭绕,经幡微动,他却只觉得周身冰冷,如坠冰窟。
三跪九叩,额间已现青紫。可他仍一遍遍叩首,仿佛这皮肉之苦能稍减心头重负。然而每一声叩响,唤醒的不是解脱,而是更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慕容一族,七十三条人命...”他喃喃低语,声音嘶哑,“绾绾,我负你...”
佛前长明灯跃动不定,映照着他苍白憔悴的面容。不过月余,那位权倾朝野的陆太傅已荡然无存,眼前人形销骨立,唯有一双眼还燃着近乎疯狂的悔恨之火。
“大人,已是辰时了。”随从陆明在殿外轻声提醒。
陆清安恍若未闻,仍跪在原地。自那日得知慕容绾尚在人间,且已放下过往恩怨后,他便一病不起。病中浑浑噩噩,尽是从前光景——
那年琼林宴上,他初入仕途,意气风发,与慕容绾一见钟情。她是翰林院学士的掌上明珠,才情横溢,明眸如水。他们在月下赋诗,在梅间互许终身。
“清安,你答应我,无论日后如何,绝不负天下苍生,不负本心。”她曾如是说,眼中有星光闪烁。
他是如何回答的?他说:“有绾绾在侧,陆清安永是当初那个少年。”
可后来呢?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血腥气。朝堂倾轧,权力更迭,他在权谋的泥沼中越陷越深。为扳倒政敌,他构陷慕容一族通敌叛国。那日刑场上,慕容绾远远望着他,眼中不是恨,而是深深的失望。
那一刻,他已知自己万劫不复。
“我本可救他们的...”陆清安对着佛像哽咽,“只需我一句证词...”
可他选择了沉默。为了权势,为了那唾手可得的太傅之位,他眼睁睁看着慕容一族血溅刑场,看着心爱之人仓皇离京。
三年来,他位极人臣,却夜夜难眠。慕容绾那双失望的眼,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大人,该用药了。”陆明又唤。
陆清安终于起身,却因跪得太久,踉跄欲倒。陆明急忙上前搀扶,被他摆手拒绝。
“从今日起,不必再唤我大人。”他望着寺外云雾缭绕的青山,“朝廷已准我辞官。”
陆明震惊:“大人!您何必...”
“我意已决。”陆清安咳嗽起来,好一阵才平复,“你去准备一下,我要在寺中住下,斋戒百日。”
陆明欲言又止,终究领命而去。
陆清安转身,再次望向那尊佛像。金身弥勒,笑口常开,笑世间可笑之人。而他陆清安,不就是最可笑的那个吗?
为追逐虚幻的权势,失去了最珍贵的真情;为保全眼前的利益,背叛了最初的誓言。如今权倾朝野又如何?还不是孤家寡人,骨骨支离。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低声自语,“可我这般罪孽,放得下吗?”
“放不下,才是执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清安转身,见是寺中住持慧明大师。老和尚须眉皆白,目光却清澈如孩童。
“大师。”陆清安合十行礼。
慧明还礼,缓缓道:“施主连日来在佛前忏悔,所为何事?”
陆清安苦笑:“为罪孽深重,为辜负真心,为...无法挽回的过去。”
慧明颔首,引他至殿外石阶坐下。朝阳已破云而出,给寺院镀上一层金辉。
“施主可知忏悔的真意?”慧明问。
“请大师指点。”
“忏悔,非为抹杀过去,而是直面过错;非为乞求宽恕,而是认清本心。”慧明遥指远处山峦,“你看那山,云雾缭绕时,不见真容;云开雾散时,方显本来面目。人心亦然。”
陆清安若有所思。
慧明继续道:“世人皆以为忏悔是终点,殊不知,这才是修行的起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然字最是艰难,需身体力行,非朝夕之功。”
“弟子...该如何改过?”陆清安问得恳切。
慧明微笑:“从最难的开始。面对你最不敢面对的人,做你最不愿做的事。”
陆清安脸色一白。最不敢面对的人,自然是慕容绾。
“她...已放下过往,我何必再去打扰?”
“她放下,是她的修为;你忏悔,是你的功课。岂可混为一谈?”慧明目光如炬,“施主是真忏悔,还是只求自我安慰?”
这话如当头棒喝,震得陆清安浑身一颤。
是啊,这月余来的痛苦忏悔,有多少是真心的悔过,又有多少是自怜自伤?若真知错,为何不敢直面曾经伤害最深的人?
他想起不久前收到的密报,慕容绾在青城山下的小村中教书行善,日子清贫却充实。她不但放下了仇恨,还以德报怨,帮助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
相较之下,他的忏悔何等苍白。
“谢大师点拨。”陆清安深深一揖,“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慧明合十还礼,转身离去前,留下一句:“记住,真正的忏悔不在佛前,而在人间。”
陆清安在原地站立良久,直到日上三竿。
回到暂住的禅房,他吩咐陆明:“准备纸笔。”
铺纸研墨,他沉思许久,终于落笔:
“绾绾卿卿如晤:一别三载,无日不悔...”
才写一行,便觉不妥,将纸揉了重写。
“慕容先生钧鉴:罪人陆清安顿首...”
还是不对,再揉。
如此反复,地上已堆了十数个纸团。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道歉太轻,辩解可耻,诉情更是亵渎。
最终,他只写下寥寥数语:
“青城山下,故人求见。不敢乞谅,惟愿一面。三日后午时,村口榕树下候。”
封好信,他交给陆明:“派人送去,务必亲手交到。”
陆明迟疑:“大人,您的身子...”
“无妨。”陆清安望向窗外,“比起她受的苦,这点病痛算得了什么。”
信使出发后,陆清安在寺中更是虔诚忏悔。不仅早晚课从不缺席,还主动参与寺中杂务,扫地、劈柴、添灯油,事事亲力亲为。
昔日太傅,今日杂役。寺中僧人初时惶恐,见他坚持,也就随他去了。
第二日午后,陆清安正在藏经阁整理经卷,忽听外面一阵喧哗。
一个小沙弥匆匆跑来:“陆施主,寺外来了一群官兵,说要见您。”
陆清安眉头微蹙,放下经书走出阁去。
寺门前,一队禁军肃立,为首的竟是御前侍卫统领赵锋。
“陆大人!”赵锋拱手,“陛下听闻大人病重,特命末将前来探望,并传陛下口谕:太傅之位虚席以待,望大人早日回朝。”
陆清安还礼:“有劳赵统领。请回禀陛下,臣病体难愈,已决意归隐,不再过问朝政。”
赵锋面露难色:“大人,陛下说...”
“赵统领,”陆清安打断他,“陆清安已是一介布衣,当不起之称。请回吧。”
赵锋还要再劝,陆清安已转身回寺,闭门不出。
当晚,陆明来报:“大人,赵统领已回京复命。但留了两个眼线在寺外。”
陆清安不以为意:“由他们去吧。”
他心知,皇帝不会轻易放他归隐。三年来,他掌握太多朝中机密,如今急流勇退,难免引人猜疑。
可他是真倦了。权术倾轧,党派纷争,如今看来都是镜花水月。若非深陷其中,他也不会铸下大错。
夜深人静,陆清安辗转难眠。起身点亮油灯,他从贴身衣袋中取出一个香囊。缎面已褪色,绣着的并蒂莲也模糊不清,这是慕容绾当年送他的定情信物。
三年来,他夜夜握着这个香囊入眠,仿佛如此就能回到从前。可每次醒来,现实都更加残酷。
“绾绾,”他对着香囊低语,“若时光能倒流...”
话未说完,自己先苦笑摇头。时光岂会倒流?破镜岂能重圆?他求这一面,不是为挽回什么,只是为亲口说一句抱歉。
第三日清晨,陆清安早早起身,沐浴更衣。镜中人两鬓已染霜色,眉宇间尽是沧桑。
“这样也好,”他自言自语,“让她看看我这般模样,或许能稍解她心头之恨。”
陆明备好马车,见他一身布衣,忍不住道:“大人,要不要换身...”
“不必。”陆清安摆手,“走吧。”
从寒山寺到青城山,不过半日路程。可对陆清安而言,这半日却比三年还要漫长。
马车颠簸,他咳嗽不止。陆明屡次劝他休息,他都拒绝。
“早点到,免得让她久等。”他说。
其实离午时还早,他只是怕,怕去得晚了,自己会失去勇气。
将至青城山时,天空飘起细雨。秋雨绵绵,远山近树都笼罩在烟雨朦胧中。
陆清安命停车,徒步走向村口。
那棵大榕树就在眼前,枝繁叶茂,如伞如盖。树下空无一人。
他在树下站定,任由细雨打湿衣衫。心跳如擂鼓,呼吸都变得艰难。
时间一点点流逝,雨渐渐大了。陆明的伞撑过来,被他推开。
“这是我该受的。”他说。
是啊,比起慕容绾这三年受的苦,淋一场雨算得了什么?
午时将至,雨幕中终于出现一个身影。青布衣裙,油纸伞下,慕容绾缓缓走来。
陆清安呼吸一滞。三年不见,她清瘦了许多,眉目间却多了从前没有的宁静从容。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她却浑然不觉,步履安稳如常。
她在离他三丈远处停步,静静看着他。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陆清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泪。
最终,他只深深一揖,久久未起。
慕容绾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雨声淅沥,敲打着榕树叶,敲打着两颗曾经相近又相远的心。
终于,陆清安直起身,艰难开口:“我...罪该万死。”
慕容绾轻轻摇头:“往事已如烟消散,陆大人何必执着。”
一声“陆大人”,疏离而客气,听得陆清安心如刀绞。
“我...辞官了。”他说,“在寒山寺忏悔余生,只求...只求你一句原谅。”
慕容绾的目光越过他,望向雨中的远山:“原谅与否,还重要吗?”
“于我重要。”陆清安急切道,“这三年,我无一日心安。绾绾,我...”
“慕容绾。”她轻声纠正,“还请陆大人唤我慕容先生。”
陆清安踉跄后退一步,扶住榕树才站稳。
是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唤她“绾绾”?
“慕容...先生,”他改口,每个字都说得艰难,“我知道罪不可赦,但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慕容绾终于看向他,目光平静无波:“陆大人,你真正该求原谅的,不是我。”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是那些因你而死的慕容家族人,是因你而家破人亡的百姓,是从前那个坚守本心的你自己。”
陆清安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雨越下越大,慕容绾的油纸伞上水花四溅。她微微颔首:“若陆大人无他事,告辞了。”
转身欲走,陆清安急唤:“等等!”
她停步,却没有回头。
“我...我会用余生赎罪。”他对着她的背影说,“不论你是否原谅。”
慕容绾沉默片刻,轻声道:“那是你的选择,与我无关。”
说罢,她举步离去,青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陆清安望着她远去的方向,久久不动。
陆明撑伞过来,低声道:“大人,雨大了,回吧。”
陆清安恍若未闻,直到慕容绾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缓缓跪倒在地,面向她离去的方向,深深叩首。
雨水混着泥土沾湿了他的衣衫,他却觉得这一刻,心前所未有的清明。
慧明大师说得对,真正的忏悔不在佛前,而在人间。他今日这一跪,不是跪慕容绾,是跪自己的良心,跪那些因他而逝的亡魂。
“大人...”陆明试图扶他起来。
陆清安摇头,就着跪姿,从怀中取出那个香囊,深深看了一眼,然后挖开湿泥,将它埋入土中。
不是抛弃过去,而是告别那个迷失的自己。
起身时,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眼中却有了这一个月来从未有过的坚定。
“回寺。”他说。
马车驶离青城山,陆清安最后一次回头。雨雾朦胧中,那小村安静祥和,如世外桃源。
他知道,从此一别,便是永诀。慕容绾已超脱红尘,他不能再打扰她的安宁。
但他的忏悔之路,才刚刚开始。
回到寒山寺,陆清安病了一场,高烧三日。昏沉中,他仿佛看到那些因他而死的冤魂,看到慕容绾失望的眼神,看到从前那个满怀理想的自己。
病愈后,他正式剃度,慧明大师为他取法号“净安”。
净心之所向,安魂之所归。
落发那日,他跪在佛前,立下宏愿:余生将游走四方,济世救人,超度亡魂。
“不为修来世,只为赎今生。”他对慧明说。
慧明颔首:“望你永葆此心。”
翌日清晨,净安——曾经的陆清安,背起简单的行囊,告别寒山寺,开始了他的赎罪之旅。
第一站,他去了慕容一族的坟场。荒草丛生,墓碑倾颓,一派凄凉。他在每座坟前叩首诵经,亲自清理杂草,修补墓碑。
有守墓人上前询问,他只说:“受故人所托。”
在慕容老学士墓前,他长跪不起。
“老师,”他唤着从前的称呼,“学生辜负了您的教诲,辜负了绾绾,辜负了天下苍生。从今往后,必以余生赎罪,望您在天之灵,能稍得安慰。”
山中风雨忽至,他就在墓前跪了一夜。次日启程时,高烧又起,却坚持上路。
此后数月,他走遍当年受慕容一案牵连的各处,寻访遗属,暗中资助。遇病扶伤,见困解难。布衣草鞋,风雨无阻。
曾有一次,在江南某镇,他遇上一个与慕容绾有几分相似的女子。那女子是当地绣娘,父亲蒙冤入狱,她四处奔走无门。
净安倾尽所有,帮她父亲洗清冤屈。女子感激不尽,欲以身相许,他婉言谢绝。
“贫僧心中,早已容不下他人。”他合十道。
女子不解:“既然心有所属,为何又要出家?”
净安望向北方,目光悠远:“正因为真心爱重,才不能亵渎。”
他继续前行,一路救治瘟疫,调解纷争,超度亡魂。名声渐起,却从不留名。有人称他“苦行僧”,有人唤他“游方郎中”,更多人不知道他是谁,只道是个奇怪的和尚,医术高明,分文不取。
一年后的某个雪夜,净安再次病倒在途中,被好心人救起,安置在一座破庙。
高烧不退,意识模糊间,他仿佛看到慕容绾来到他身边,为他擦拭额头,喂他汤药。
“绾绾...”他喃喃呼唤。
那身影温柔地按住他:“师父认错人了。”
他努力睁眼,看清那是个素不相识的村妇,正在照顾他这过路的病僧。
“多谢施主。”他虚弱地道谢。
村妇笑笑:“师父客气了。前年村里闹瘟疫,多亏一个游方和尚救了我们。如今照顾师父,是应该的。”
净安怔住,想起前年确曾路过一个瘟疫横行的村庄,尽力救治了些人。
原来,善行如涟漪,会一圈圈扩散开来。
病愈后,他继续上路。这一走,就是五年。
五年间,他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救助之人无数。鬓发尽白,面容沧桑,唯有一双眼,愈发清澈坚定。
第五年秋天,他再次回到寒山寺。
慧明大师已圆寂,新住持是他的师弟慧觉。见他归来,慧觉取出一封信。
“这是师兄圆寂前留给你的。”
净安拆开,只有寥寥数语:“净安:忏悔非终点,慈悲是归途。世间已无陆清安,唯有净安法师。珍重。”
他持信良久,对着慧明大师的灵塔深深一拜。
当夜,他在寺中禅房歇息,忽闻窗外异响。推窗一看,只见两个黑衣人翻墙而入,手持利刃。
“陆清安,陛下有请。”为首那人冷声道。
净安合十:“贫僧净安,不识得什么陆清安。”
那人冷笑:“太傅大人何必装糊涂?陛下病重,皇子争位,需您回朝主持大局。”
“朝堂之事,与贫僧无关。”
另一人不耐:“休要与他废话!带走!”
两人飞身扑来。净安不闪不避,只在他们近身时微微侧身,双手轻拂,两人便如撞上一堵气墙,踉跄后退。
“你...”两人惊疑不定。
净安垂目:“回去禀报,陆清安已死,世间唯有净安。朝堂纷争,贫僧不会参与,也不会泄露半字。请回吧。”
两人对视一眼,心知不是对手,悻悻离去。
净安关窗,继续打坐。心中却不如表面平静。
皇帝病重,皇子争位,这江山又要动荡了。若在从前,他必会趁机布局,谋取更大权势。可如今,他只觉悲哀。
权力如枷锁,得到越多,束缚越深。他好不容易挣脱,岂会再陷进去?
三日后,有消息传来,皇帝驾崩,三皇子继位,朝局稳定。
净安在佛前为苍生祈福,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是夜,他梦见慕容绾。梦中她站在青城山下那棵榕树下,微笑着看他,目光温和,如见故人。
醒来时,枕畔有泪,心中却安。
天一亮,他再次背起行囊,准备继续云游。
慧觉送他至山门:“师兄今后有何打算?”
净安望向远方:“走到哪里,便是哪里。”
“可还会回来?”
“有缘自会相见。”
说罢,他合十一礼,转身下山。
朝阳初升,给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山风拂过,僧衣飘举,恍若遗世独立。
行至山脚,忽见一青衣女子站在路旁,似是等候多时。
净安脚步一顿。虽多年不见,他仍一眼认出那是慕容绾。
她老了些,气质却更加沉静,眼中有着与他相似的超脱。
“净安法师。”她合十行礼。
他还礼:“慕容先生。”
两人相视片刻,慕容绾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这是村中学童抄写的《金刚经》,我想,或许对法师有用。”
净安双手接过,郑重道谢。
“我听闻法师这些年的善举,”慕容绾看着他,“苍生有幸。”
净安摇头:“是贫僧有幸,得遇众生度化。”
又一阵沉默后,慕容绾轻声道:“保重。”
“你也是。”
没有多余的话,她转身离去,步伐从容。
净安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才低头看向手中的经书。
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不是学童所写,而是慕容绾亲笔。
在经文的空白处,有一行小字:“往事已矣,各自珍重。”
他站在初秋的晨光里,望着这行字,许久,许久。
最终,将经书小心收好,继续前行。
山路蜿蜒,通向不可知的远方。就如人生,就如忏悔之路,永无尽头,却每一步都算数。
寒山寺的钟声再次响起,悠远绵长,仿佛在为他送行,又仿佛在迎接每一个愿意回头的人。
净安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苍茫天地间。
唯有钟声余韵,久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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