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露。
林家祖地深处,一座亘古矗立的巨大石门之前,气氛凝重如铁。石门古朴无华,其上遍布风雨侵蚀的痕迹,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压,仿佛连通着另一个时空。这便是林家祖血试炼的入口——溯源之门。
门前空地上,林家核心人物几乎齐聚。林无涯依旧笼罩在朦胧光晕之中,负手立于最前方,宛如神只临世,漠然注视着石门。其身后,林啸天、鬼婆等心腹目光阴冷,如同盯住猎物的毒蛇。三长老林玄与其他几位态度暧昧的长老站在稍后位置,神色肃穆,看不出喜怒。
更多林家族人与部分被允许观礼的外来修士,则被拦在远处,翘首以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那道孤立的青衫身影上——林风。
他依旧是昨日那身打扮,气息平稳,面色平静。唯有那双眸子,深邃如星海,倒映着古老的石门,没有丝毫畏惧。
“林风。”林无涯淡漠的声音响起,不含丝毫感情,“祖血试炼,九死一生。一旦踏入溯源之门,生死各安天命,外人不得干涉,此乃祖训。你,可准备好了?”
“随时可以开始。”林风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淡。
林无涯不再多言,袖袍微微一拂。
“嗡——!”
一股磅礴如海的伪神之力注入石门旁边一座不起眼的石碑。石碑之上,无数繁复的星辰符文次第亮起,最终汇聚成一道光束,照射在巨大的溯源之门上。
轰隆隆……
沉重的石门发出沉闷的巨响,缓缓向内开启一道缝隙。门后并非实景,而是一片旋转不休、色彩迷离的混沌漩涡,散发出苍茫、古老,同时又蕴含着无尽危险的气息。
“试炼开启,时限三日。三日之内,若能穿过‘炼心路’,抵达‘祖血池’并引动池水共鸣,便算通过。”林无涯的声音如同宣告,“否则,神魂俱灭,永堕虚无。”
就在石门开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的刹那,林风敏锐地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与他体内血脉枷锁同源,却更加阴冷恶毒的诡异波动,如同附骨之疽,悄然从林无涯方向传来,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那开启的混沌漩涡之中!
是诅咒!是林无涯以其伪神之力,将更强大的诅咒之力打入了试炼通道!他要在这溯源之门内,就引爆林风体内的血脉枷锁,或者让其在试炼过程中承受远超常人的痛苦与侵蚀!
林风心中冷笑,果然如此!林无涯甚至连让他正式踏上“炼心路”的机会都不想给!
然而,面对这显而易见的陷阱,林风脸上却无半分波澜。他甚至没有多看林无涯一眼,只是深吸一口气,将怀中“星枢”的感应提升到极致,同时,《灵心诀》在心间默默流转,那盏由意志凝聚的“心灯”于识海中散发出微弱而坚定的光芒。
他一步踏出,毫不犹豫,身影瞬间被那混沌漩涡吞噬。
就在他踏入的瞬间——
“轰!”
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原本色彩迷离的通道骤然剧变!无尽的黑暗魔气自虚无中涌出,伴随着凄厉的灵魂嘶嚎,化作无数扭曲的魔影,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同时,一股远超昨夜的、针对血脉本源的诅咒之力,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向他体内的枷锁!
内外交攻!魔气蚀魂,诅咒噬体!
林无涯竟在试炼伊始,就引动了堪比试炼后期才会出现的“心魔幻境”与“血脉诅咒”双重绝杀!
远处观望的众人虽看不清通道内的具体情形,但能感受到那骤然变得狂暴、邪恶的通道气息,无不色变!
“这……这气息不对!溯源之门内怎会有如此精纯的魔气?”
“是诅咒!好恶毒的诅咒之力!竟直接针对血脉本源!”
“林无涯他……他竟然公然在试炼中做手脚?!”有人失声惊呼,但立刻被旁人捂住嘴巴。
林啸天、鬼婆等人脸上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林玄瞳孔猛缩,袖中的拳头死死握紧,指节发白,眼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力。他猜到林无涯会下手,却没想到如此肆无忌惮,如此狠毒绝情!
所有人都认为,林风完了。在一个被伪神动了手脚的绝杀之局中,一个灵王初期,一个身负枷锁之人,绝无生还可能!
混沌通道内。
面对汹涌而来的魔影与蚀骨诅咒,林风眼神锐利如星。他没有试图动用灵力去攻击魔影,那只会引动更剧烈的枷锁反噬。
他做出了一个让外界所有人,包括林无涯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完全放弃了防御,任由那滔天魔气与诅咒之力将他吞没!
同时,他全力运转《灵心诀》,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将全部意志、全部心神,都投入识海中那盏摇曳的“心灯”之中!
心灯微芒,映照本我!
魔气嘶嚎,欲要吞噬他的理智?他心念如铁,回忆母亲温婉而坚定的目光,那目光如同定海神针,稳住心神。
诅咒噬体,欲要引爆枷锁,将他撕裂?他以“心灯”之光内照,将那无尽的痛苦与侵蚀,视为淬炼意志的磨刀石,死死守住对“守护”之道的坚持,守住对林无涯暴行的不屈!
在外人看来,他被魔气彻底淹没,气息瞬间微弱下去,仿佛下一刻就要魂飞魄散。
但在林风的识海深处,那盏“心灯”在无尽黑暗与痛苦的冲击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愈发凝练,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永不磨灭的韧性!
“守护……非力……唯心……”
“此身可毁……此志不夺……”
断断续续的信念,如同最坚固的基石,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他并非在硬抗,而是在“融入”,以自身纯粹的心念,去感知,去理解,甚至去……包容这通道内的力量!他在用行动诠释林玄的提示——“祖地之灵,不认力强,唯感心诚”!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那汹涌的魔气与诅咒,仿佛遇到了某种无法侵蚀、无法同化的存在,竟开始缓缓退去。通道内的景象重新变得迷离,虽然依旧危险,却不再是那针对他一人的绝杀之局。
林风的身影重新变得清晰,他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迹,显然在刚才的冲击中受了不轻的创伤,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步伐虽然有些虚浮,却依旧坚定地向着通道深处走去。
他,扛住了林无涯的第一次绝杀!以一种近乎“道”的方式!
溯源之门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重新出现、并继续前行的青衫身影。
林无涯周身的光晕,微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
林玄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与希望。
潜龙已入深渊,非但未死,反而于绝境中,初步点亮了属于他自己的……道心之光!
真正的试炼,现在才刚刚开始。前方等待他的“炼心路”,又将何等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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