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十字车站的喧嚣与往日并无不同，蒸汽缭绕，人声鼎沸。
学生们拖着行李，与家人告别，奔向那列深红色的霍格沃茨特快。但在这看似寻常的表象下，紧绷的气氛如同无形的薄冰，覆盖在每一个角落。不少家长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交谈的声音也压低了许多。
哈利跟在韦斯莱一家和赫敏身后，穿过9?站台的墙壁。他能感觉到两道隐蔽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背上——穆迪和小天狼星在暗中护送。
这种“保护”让他感到些许不耐。
他刚站稳，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分开人群，径直向他走来。
德拉科·马尔福，穿着熨帖的校袍，淡金色的头发在站台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显眼。他脸上带着那种略带傲慢的平静，但灰色的眼眸在接触到哈利的瞬间，几不可查地亮了一下，随即又迅速被收敛，快得像是错觉。
“哈利，”德拉科在他面前停下，声音不大，目光快速地从上到下扫过哈利，像是在确认什么，“看来你最近过得……还算可以。”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句问候。他在确认哈利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德拉科。”哈利点了点头，回应同样简短。他们之间不需要过多的寒暄，一个眼神，一句隐晦的问话，就足以传递必要的信息。
罗恩在一旁发出不满的咕哝声，赫敏则探究地看着德拉科。韦斯莱夫妇的表情也有些紧绷。
卢修斯·马尔福的“叛变”虽然暂时将他们放在了同一阵营（对抗伏地魔），但长期的隔阂和偏见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消除。
德拉科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韦斯莱一家的反应，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他的视线越过哈利，瞥了一眼不远处正警惕地盯着这边的穆迪和那条脏兮兮的黑狗，嘴角勾起一个带着嘲讽的弧度，“阵仗不小。”他评论道，然后目光重新落回哈利身上，“走吧，我们的车厢应该还留着。”
这话是对哈利说的，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他们早就约好要同乘一个包厢。
哈利没有反对，对韦斯莱夫妇和赫敏简单道别后，便和德拉科一起朝着列车尾部走去。罗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赫敏拉了一下胳膊，最终只是皱着眉看着他们离开。
他们的包厢果然还空着，位于列车末尾，相对安静。家养小精灵提前放置的行李已经整齐地摆放在行李架上。德拉科挥动魔杖，一个悄无声息的隔音咒笼罩了整个包厢，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门一关上，德拉科脸上那层对外人的冷淡傲慢似乎稍微融化了一点。他转过身，背靠着包厢门，双手抱胸，灰眸再次仔细地打量着哈利，这次更加毫不掩饰。
“格里莫广场的伙食看来不怎么样，”他挑剔地说，眉头微蹙，“你比离开的时候又瘦了点。布莱克连饭都不给你吃饱吗？”
“只是有些不习惯。”哈利走到窗边坐下，看着站台上逐渐远去的人群。
德拉科的关注点总是落在这些细微的地方，带着固执的细致。这和他对外表现出的那个只关心家族利益和自身形象的马尔福少爷截然不同。
德拉科哼了一声，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长腿随意地支着，“乌姆里奇那个癞蛤蟆，”他换了个话题，语气变得冷硬，“她今天也会在列车上，以‘高级调查官’的身份进行‘巡视’。”
“意料之中。”哈利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你准备怎么应对？”
“给她想要的。”德拉科懒洋洋地说，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一个渴望得到古老纯血家族认可的、新上任的官员……对付这种人，马尔福家有的是经验。吊着她，让她觉得有希望，但又不能轻易得到。这会让她更加卖力地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而我们……可以从中得到我们需要的信息和便利。”
他的想法完全符合马尔福家的处世哲学。哈利点了点头，这正是他们需要的。
包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列车行驶的规律声响在隔音咒的包裹下显得有些沉闷。
“你……”德拉科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目光落在哈利放在膝盖上的手，“在那边……没遇到什么麻烦吧？我是说，除了那些明面上的。”
他在问哈利在凤凰社总部是否顺利，是否有身份暴露的危险，或者是否因为他的计划而承受了额外的压力。
“没有。”哈利回答，目光依旧看着窗外，“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哈利主动打破了它。他转过头，看向德拉科。“你呢？庄园那边？”
德拉科耸了耸肩，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还能怎么样？训练，开会，应付那些跑来打探虚实的家伙。有几个旁支的蠢货想趁机捞点好处，被父亲敲打了一番，现在老实了。”他顿了顿，灰眸微微眯起，“翻倒巷那边基本稳定下来了，我们的人已经就位。伏地魔整合了大部分势力，但总有几个角落是他顾不上的，正好便宜了我们。”
他汇报着正事，语气平静，但哈利能感觉到他话语下隐藏的疲惫。最近，德拉科在马尔福庄园承担的压力和事务，绝不会比他少。
列车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田野和树林连绵不绝。
德拉科不再说话，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小憩。但哈利知道他没有睡着，他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扶手。
哈利也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不断变化的景色。他的思绪却有些飘远。
他想起了，那个意识到自己“完了”的瞬间；想起了在马尔福庄园度过的那些短暂却真实的平静时刻；想起了双面镜里德拉科因为他一句“你才不刻薄”而瞬间僵住、耳根发红的模样……
一种暖流在他心底盘旋。他清楚地知道这种情感对于他们正在行走的这条黑暗之路而言是危险的，是软弱的象征。但他无法否认它的存在，也无法像压制恨意那样轻易地将它压下去。
尤其是在经历了格里莫广场那些充满了算计和表演的日子后，此刻和德拉科共处的这个安静包厢，让他感到放松和……安心。尽管他们谈论的依旧是阴谋和危险。
或许……
不知过了多久，包厢外传来一阵略显刺耳、矫揉造作的女声，伴随着敲门声。
德拉科立刻睁开了眼睛，眼中的疲惫被锐利和警惕取代。他看了哈利一眼，眼神交流间已经达成共识。哈利微微点头，示意他应对。
德拉科挥动魔杖撤掉了隔音咒，脸上迅速挂起了那种带着傲慢的马尔福式表情。
“请进。”他扬声说道，声音平稳。
包厢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毛茸茸粉红色开襟毛衣、头发梳成紧紧小圆发髻的女巫站在门口。
她脸上堆着过分甜腻的笑容，但那双藏在镜片后面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算计。
“啊，马尔福先生！”乌姆里奇用她那甜得发腻的嗓音说道，目光首先落在德拉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讨好，“还有……波特先生。”她转向哈利时，笑容稍微淡了些，但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貌，“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我只是在进行例行的巡视，确保所有学生都……舒适、安全。”
她的目光在包厢内扫视了一圈，尤其在哈利脸上停留了片刻。
“非常感谢您的关心，教授。”德拉科站起身，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得体，完全是一个受过良好教养的纯血家族继承人的模样，“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乌姆里奇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霍格沃茨需要维持最高的标准和……秩序。尤其是在当前这种……嗯，需要特别警惕的时期。我们都需要为魔法部的稳定贡献一份力量，不是吗，马尔福先生？”她意有所指地看着德拉科。
“当然，教授。”德拉科微笑着回应，语气无可挑剔，“马尔福家族始终支持魔法部的合法权威。”他没有明确指向福吉，但这个回答足以让乌姆里奇满意。
她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目光再次扫过一直沉默地坐在窗边的哈利，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并贴心地为他们重新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德拉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厌恶。他重新施加上隔音咒，坐回座位。
“令人作呕。”他低声评价，拿出魔杖对着自己刚才被乌姆里奇目光重点关照过的袍子袖子，轻轻掸了掸，仿佛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哈利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没有说什么。乌姆里奇的表演拙劣而明显，但她的权力是真实的。
新的学期，霍格沃茨将因为她而变得不同。
列车继续向着霍格沃茨疾驰，将未知的前路一点点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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