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气氛比午餐时更放松了些。
纳西莎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白天的忙碌，席间并没有过多询问，只是聊了些庄园里的琐事，比如温室里某株罕见的魔法植物开花了，或者某只白孔雀最近总是试图飞过围栏。
哈利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回应纳西莎的问话。
德拉科则显得比白天在书房时松弛，甚至会就纳西莎提到的事情开几句玩笑。
回到卧室后，德拉科并没有立刻继续讨论白天未尽的计划，而是先去洗了澡。
哈利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听着盥洗室传来的水声，目光落在壁炉里跳跃的火焰上。
身体深处还残留着昨夜以及白天长时间久坐带来的双重疲惫，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反复回放着白天讨论的那些名字、势力和策略。
水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德拉科穿着深色的丝质睡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散发着淡淡的、清冽的香气。
他走到哈利面前，伸手将他拉起来。
“去洗澡。”他的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松弛，“水放好了。”
哈利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依言走进了盥洗室，温热的水流确实缓解了肌肉的紧绷。
他闭上眼，任由水流冲刷过头发和身体，试图将那些繁杂的算计暂时冲走。
等他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袍走出来时，发现德拉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靠在床头看书或者处理文件，而是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和偶尔划过天空的魔法生物光影。
听到动静，德拉科转过身。
他的目光落在哈利被热水蒸得微微泛红的皮肤和滴着水珠的黑发上，灰眸暗了暗。
“过来。”他说。
哈利走过去。德拉科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还有些潮湿的发梢，然后向下，碰了碰他睡袍的领口，那里隐约露出锁骨上未完全消退的淡红痕迹。
“还疼吗？”德拉科问，声音低沉。
哈利摇了摇头，“还好。”
德拉科的手指停留在那里，没有移开，“明天，我会去一趟翻倒巷。”他换了个话题，但目光依旧胶着在哈利脸上。
“一个人？”哈利问。翻倒巷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尤其是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
“带着伪装。”德拉科说，“而且，只是去见博金·博克，通过他接触几个情报贩子。不会深入，也不会停留太久。”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哈利锁骨处的皮肤，“你要一起去吗？”
哈利抬眼看他，“你需要我在场？”
“不。”德拉科回答，手指停下动作，转而捧住他的脸，拇指轻轻擦过他的下颌线，“但我想你在。”
他想让哈利看到他如何在那片黑暗的地带周旋，想让哈利存在于他行动的每一个环节，无论是光明的权力殿堂，还是阴湿的罪恶巷陌。
哈利沉默了几秒。
翻倒巷的气味和氛围让他厌恶，那里充斥着黑暗和绝望，是他童年阴影的一部分，也与前世许多不好的记忆相连。
“好。”他最终应道。
德拉科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他低头，吻了吻哈利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轻轻贴上他的嘴唇。这个吻很轻柔，不带情欲，更像是安抚。
“那就早点休息。”德拉科松开他，走向床边，“明天不会轻松。”
躺在床上，黑暗笼罩下来。
德拉科习惯性地将他揽进怀里，手臂横在他的腰间。让哈利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感受到他胸腔规律的起伏。
“关于威森加摩，”哈利在黑暗中开口，声音不大，“你打算先从谁开始？”
德拉科似乎已经有些睡意，声音带着慵懒的鼻音：“有几个目标。我们需要找一个既有分量，又可能被撬动的……”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合适的词，“……突破口。”
“比如？”
“比如，格拉斯顿。”德拉科说出了一个名字，“威森加摩的资深成员，家族历史古老，但近几代没什么出色的人物，家产也缩水得厉害。他本人有些……迂腐，看重传统和血统，但对现状不满，觉得魔法部过于倾向麻瓜出身的巫师。最重要的是，他欠我父亲几个人情，在卢修斯竞选时，他保持了沉默，没有支持斯克林杰。”
哈利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印象不深，似乎是个不太起眼的老派巫师。
“这种人，容易被利益打动，也容易被威胁。”哈利说。
“没错。”德拉科的手臂收紧了些，“但他很爱面子，直接的利益输送或者威胁可能会激起他的反感。需要更……迂回的方式。”
“什么方式？”
“从他的家族入手。”德拉科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梦呓，“他有个孙子，和我们差不多大，在德姆斯特朗读书，成绩平平，但据说惹了不少麻烦……或许，我们可以‘帮’他解决一些麻烦，让格拉斯顿家欠下更大、更无法拒绝的人情……”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似乎真的睡着了。
哈利却没有立刻入睡。
他躺在德拉科的怀抱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脑子里却清晰地勾勒出明天的画面——翻倒巷阴暗的街道，博金商店里那些布满灰尘的黑魔法物品……
以及更远的未来，那个叫格拉斯顿的老人，可能如何在不知不觉中，就被一张由人情、把柄和利益编织的网牢牢套住，最终成为他们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这一切都发生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发生在微笑和握手之下，发生在威森加摩庄严的石墙之内。
这是一种没有硝烟的战争，没有咒语的光芒，没有呐喊，只有缓慢的渗透与蚕食。
他微微动了动，在德拉科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德拉科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他搂得更紧，下巴抵在他的发顶。
哈利闭上眼，将所有翻腾的思绪压了下去。
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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