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黄昏，将军府庭院中的梧桐叶已开始泛黄。颜翎玥站在西厢房的轩窗前，望着飘落的树叶，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小姐，该更衣了。”薏绿捧着今晚宫宴要穿的礼服。
那是一袭藕荷色云锦宫装，衣襟和袖口以银线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颜翎玥轻轻抚过衣料，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快成为翊王妃，待遇真是不同的。
“父亲回府了吗？”
“将军刚回，正在书房与三小姐说话。”
颜翎玥眼中掠过一丝诧异，随即便露出笑意，颜卓那老家伙，果然对女儿都是一样的，就连总参加宫宴的颜素，他也要领过去嘱咐两句。
前院书房内，颜卓将军看着眼前盛装的颜素，还算满意。
“素儿今日这身打扮很是得体。”
颜素微微屈膝，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父亲过奖了。女儿只是谨记父亲教诲，不敢丢了将军府的颜面。”她抬眼看了看颜卓的神色，语气担忧：“只是三姐姐那边，方才丫鬟说，她只选了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衣裳，首饰也极为简单。女儿担心，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们将军府怠慢了翊王殿下。”
颜卓眉头微蹙。颜翎玥与翊王的婚事是圣上亲赐，若是出了差池，难免惹人闲话。
“你去库房取那套珍珠头面给她送去。”颜卓沉吟道，“就说是我的意思。”
颜素眼底闪过一丝嫉恨，面上却温顺应下：“女儿这就去办。只是三姐姐性子倔强，未必肯接受。”
果然，当颜素捧着珍珠头面来到颜翎玥房间时，颜翎玥看了一眼，“五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领了，可这头面太华丽了，与我今日的衣裳不匹配啊。”
颜翎玥心里暗道，这颜素的审美太离谱了，土不土啊！
“这是父亲的意思。”颜素加重语气。
颜翎玥唇角微扬：“那便请三妹妹回禀父亲，女儿自有分寸，断不会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颜素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暗恨，却也不便强求，只得悻悻离去。
将军府的马车缓缓驶出府门，颜翎玥与颜素同乘一车。车内气氛凝滞，只有车轮碾过青石路的声响清晰可闻。
行至半路，颜素终于按捺不住，状似无意地道：“三姐姐可知，今晚永昌侯夫人也会出席宫宴？”
颜翎玥望向窗外渐浓的暮色，语气平淡：“这与我有何相干？”
“姐姐有所不知，”颜素轻笑，“永昌侯夫人最重规矩，向来瞧不起庶出的子女。我担心她见了姐姐，会说些不中听的话。”
颜翎玥转回头，目光清冷，笑容不达眼底，“三妹妹还真是处处为我着想呢！”
“这是自然。”颜素唇角带笑，眼中却无温度，“虽说姐姐得了翊王青睐，但庶女的身份终究是改不了的。我劝姐姐今晚谨言慎行，免得惹人笑话。”
颜翎玥微微一笑：“多谢三妹妹提醒。不过我想，既然翊王殿下明知我是庶出还向圣上求了这门亲事，想必是不会在意的。”
这话戳中了颜素的心事。她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姐姐说得是。只是朝中对此颇有微词，姐姐还是要小心些为好。”
“朝中之事，就不劳三妹妹操心了。”颜翎玥语气淡然，“倒是妹妹，一会到了宫门口，三皇子定会来接妹妹吧！”
颜素被戳到痛处，脸色黑了黑。三皇子怎会来接她？那三皇子不当众给她难堪便是再好不过的。
车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马车行至长安街，窗外灯火渐盛。中秋将至，街道两旁已挂起各式花灯，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忽然，马车缓缓停下。外面传来侍卫的问候声：“参见翊王殿下。”
颜翎玥有些意外，掀开帘子，只见一匹骏马停在车旁，马上之人身着墨色蟒袍，正是翊王墨翊白。
“颜将军。”墨翊白向颜卓拱手，目光却落在马车上，“可是要入宫赴宴？”
墨翊白唇角含笑：“本王刚从王府出来，正好遇上将军车队。既然同路，不如结伴而行？”他顿了顿，状似随意地道：“听闻三小姐也在车中，本王有些话想与她说，不知可否请她同乘？”
颜素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颜卓沉吟片刻：“这...恐有不妥。”
“将军多虑了。”墨翊白笑容不变，“本王与三小姐已有婚约，且宫门至宴殿不过一炷香路程，无妨。”
颜翎玥看着墨翊白，他眼中带着几分狡黠，仿佛早已算准这一刻的相遇。
“父亲，既然王爷相邀，女儿遵命便是。”颜翎玥声音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寻常小事。
颜翎玥由薏绿扶着下了马车，墨翊白早已下马相迎。秋夜的微风中，他解下自己的披风，轻轻为她披上。
“秋夜寒凉，小心受风。”他声音温和，动作自然。
“你上一件披风还在我那儿。”颜翎玥脖子往披风里缩了缩。
墨翊白的马车宽敞华丽，内饰以深蓝色为主，低调中透着皇家的尊贵。颜翎玥上车后，墨翊白随即跟上，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目光。
“无妨。”
“玥儿似乎并不意外本王的出现。”墨翊白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颜翎玥转头看他，唇角微扬：“王爷本就想为我解围的。”
他放松了姿态，靠在软垫上，“知我者玥儿也。”
颜翎玥看她的样子忍俊不禁。
“玥儿，今晚宫宴，或许会有人拿你的出身做文章。”
颜翎玥神色不变：“王爷是担心我给翊王府丢脸？”
“恰恰相反。”墨翊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是担心玥儿受委屈。”
“无事的。我会见机行事的。再说了，还有王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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