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图书馆暗格（扩展版）
滨海大学法学图书馆沉浸在一片午后的肃穆中。阳光透过高耸的彩绘玻璃窗，在磨石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影。林峻刷卡进入时，管理员只是抬眼瞥了一下，又低头继续整理手中的图书索引卡。
这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图书馆散发着旧纸、皮革和地板蜡混合的特殊气味。林峻径直走向地下档案区，脚步声在拱形走廊里回荡，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按照信中的提示，吴晓芸的储物柜应该是b区17号——与银行保险箱相同的号码。这个数字一定对“审判者”有着特殊意义。
柜门需要四位密码。林峻先尝试了晓芸的生日、李建平的生日，都不对。在第三次尝试时，他输入了案发日期，锁应声而开。
里面除了一本边角磨损的《法理学原理》，空无一物。
林峻仔细检查柜子的每个角落，指节轻轻敲击金属内壁。在顶板的位置，回声略有不同。他用指甲沿着几乎看不见的缝隙慢慢撬开，一个隐藏的夹层显露出来。
夹层里只有一张微型存储卡和一张泛黄的借书单。借书单背面用铅笔写着清秀的字迹：
“当程序正义与结果正义冲突时，我们该如何选择？——晓芸，2009.3.21”
那是她死前一周写下的。林峻仿佛能看见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坐在这里认真思考的模样，而一周后，她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将存储卡插入特制的读取器，戴上耳机。先是持续的沙沙声，然后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确实是吴晓芸：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了。王政委说会妥善处理，但张队长要我改口供。他们说如果我不配合，会影响爸爸的工作...”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背景里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接着是一个低沉的男声，经过处理但仍然能听出是年轻时的王副局长：“别怕，我们会保护你。但你也要理解，对方的家庭在滨海很有影响力...”
晓芸的声音带着哭腔：“但他们说对方家里势力很大，我们斗不过的...李叔叔说会帮我找律师，可是...”
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林峻反复听着这段录音，手心渗出冷汗。这段录音不仅证实了王副局长和张队涉案，还提到了一个“李叔叔”——很可能是李建平。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手机震动。苏雨晴发来一条加密信息：
“李文醒了，说有重要情况。但医院有他们的人，需要小心。另：检测到你正在被跟踪。”
林峻回复：“一小时后，老地方见。”
他快速收拾好东西，将存储卡藏进皮带夹层。就在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二楼阅览区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隐入书架之间。
是张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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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地方”是大学城附近的“知行书店”，老板是苏雨晴的叔叔。书店地下室被改造成一个安全的会面点，墙壁装有信号屏蔽装置。
李文躺在简易床上，脸色苍白但眼神清醒。他的左臂打着石膏，脸上还有未消退的淤青。
“林警官，我想起来了。”他虚弱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爷爷失踪前见过一个人，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是谁？”
“一个警察，肩章上是两杠三星。”
林峻的心一沉——那是张队的警衔。
“他们吵得很厉害。那个警察说‘不能再继续了，已经失控’，爷爷说‘晓芸的仇必须报’。”李文咳嗽几声，护士连忙递过水杯，“后来我听到爷爷说...‘如果王局长知道你在调查他...’”
林峻与苏雨晴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还记得具体日期吗？”苏雨晴轻声问，同时记录着关键信息。
“就在赵东明死的前两天。”李文努力回忆，“那天晚上爷爷很晚才回来，一个人在工作室里待了很久。我偷偷去看，他在雕刻第四把木剑，就是剑柄上有鸟形符号的那把。”
林峻的手机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他设置的监控显示，有两辆无牌黑色SUV正在靠近书店，呈包围态势。
“快走！”
他们刚把李文转移到密室，楼上就传来破门声。沉重的脚步声在头顶来回移动，书架的倒塌声和玻璃破碎声不绝于耳。
“检查地下室！”一个粗哑的声音喊道。
林峻握紧手枪，示意苏雨晴和李文保持安静。地下室的灯突然熄灭，他们陷入完全的黑暗。
脚步声沿着楼梯而下，手电筒的光柱在楼梯口晃动。林峻屏住呼吸，在黑暗中计算着对方的方位和人数。
就在门被推开的瞬间，书店的警铃大作。趁对方分心的刹那，林峻猛地出手，将第一个闯入者制服在地。
“警察！不许动！”
但来的确实是警察——是特警队的成员，带队的是张队本人。
“林峻，放下武器！”张队举枪对准他，手电筒的光直射他的眼睛，“你涉嫌包庇嫌疑人，拒捕袭击警察！”
林峻愣住了，手中的枪微微下垂，“张队，你在说什么？”
“李文是仓库爆炸案的主要嫌疑人，苏雨晴涉嫌泄露警方机密。而你，林峻，一直在协助他们逃亡！”
林峻突然明白了。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目的不仅是抓捕他们，还要彻底败坏他们的信誉。
他缓缓放下枪，在起身的瞬间，悄悄将存储卡塞进书架后一个隐蔽的缝隙。
“张队，七年前的录音，你应该很有兴趣。”林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在那双熟悉的眼中找到一丝破绽。
张队的表情有瞬间动摇，握枪的手微微颤抖，但很快恢复冷静，“带走！”
在被押上警车前，林峻回头看了一眼书店的二楼。苏雨晴站在窗帘后，轻轻点头。
存储卡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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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灯光刺眼。王副局长亲自坐镇，张队在一旁记录。单向玻璃后面，一定还有其他人在观察。
“林峻，你太让我失望了。”王局面色沉痛，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陈队的死还没查清，你又卷入这种事。”
林峻平静地回答：“王局，2009年3月，您还是王政委的时候，是否在法学图书馆见过吴晓芸？”
王局的嘴角微微抽动，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瞬，“那么久的事，谁还记得。”
“我有一段录音，需要我播放吗？”林峻直视着他的眼睛。
审讯室陷入死寂。张队的笔停在纸上，墨迹在笔录纸上晕开一片深色。
王局缓缓站起，俯身靠近林峻，声音压得很低：“年轻人，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就像对陈队一样吗？”
王局突然笑了，对张队摆摆手，“出去一下，我和林警官单独聊聊。”
张队犹豫片刻，目光在林峻和王局之间游移，最终还是起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王局的语气完全变了：“陈国明太固执了。我给他机会收手，他非要查到底。”
林峻的心跳加速，“所以仓库的炸弹...”
“意外。”王局轻描淡写地说，坐回椅子上，悠闲地整理着袖口，“本来只是想销毁证据，没想到他会在那里。”
“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不只是晓芸的案子吧？”
王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海外账户的流水单，收款人赫然是陈队的名字，金额高达七位数。
“陈国明收受贿赂，利用‘审判者’清除商业竞争对手。赵东明和钱卫的死，都是因为他收了竞争对手的钱。”
林峻感到一阵眩晕。如果这是真的，他一直以来相信的正义，他敬重的导师，全都是假的。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是个好警察，林峻。”王局的声音充满蛊惑，身体前倾，营造出一种推心置腹的氛围，“放下这个案子，你很快可以复职，甚至接替陈队的位置。继续查下去...”
他没有说完，但威胁不言而喻。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检察官制服的中年人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法警。
“王副局长，我是市检察院的赵磊。根据最新证据，现正式对你涉嫌渎职、妨碍司法公正等罪名立案调查。请你配合。”
王局的脸色瞬间惨白，手中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
赵检察官转向林峻，“林警官，感谢你提供的证据。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继续调查。”
林峻茫然地站起，在走出审讯室时与张队擦肩而过。张队低声说：
“存储卡在苏雨晴那里很安全。”
林峻猛地转头，但张队已经跟着王局离开了。
在检察院的车上，赵检察官递给他一个信封，“这是苏雨晴让我转交的。”
里面是存储卡和一张字条：
“真相需要拼图，这只是其中一块。小心信任任何人。——雨晴”
林峻靠在车窗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张队可能是卧底，王局涉嫌犯罪，陈队的形象轰然倒塌。
而苏雨晴，这个他以为可以信任的搭档，似乎也藏着秘密。
在这场迷雾中的审判里，每个人都在扮演着多重角色。而真相，依然隐藏在更深的黑暗中。
警车驶过滨海大桥，林峻望着桥下漆黑的江水，突然想起陈队曾经在训练场上说过的一句话：
“在这座城市里，每个人都在审判别人，每个人也都在被审判。但最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审判自己的良心。”
远处的城市灯火通明，但在那光明之下，阴影正在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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