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烈半跪在阵线的最中央，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墨玉的侵蚀已经蔓延到半个身躯，带来麻木与剧痛交织的折磨。他仅存的左臂握着一面巨大的、布满裂痕的骨盾，死死护着身后。
在他身后，是几位伤痕累累的族人拼死守护着的……一个被微弱星芒笼罩的光茧。光茧中，星儿蜷缩着，眉心那缕虚黑的影迹如同毒蛇般蠕动，吞噬着她本就微弱的生机。
他已经到了极限。视野开始模糊，耳边的喊杀声和嘶鸣声变得遥远。也许，下一刻，就是彻底的终结。
就在所有光芒即将被黑暗吞噬，最后的战士准备引爆自身星核与敌人同归于尽的那一刹那——
嗡！！！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存在灵魂本源的震鸣，毫无征兆地从那道最大的归墟裂痕——万瞳之渊的门户裂缝中迸发而出！
那震鸣并非狂暴，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威严与……秩序！
紧接着，在所有幸存者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原本疯狂倾泻着暗红能量与归墟魔影的裂缝，猛地向内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扼住了咽喉！
滔天的暗红能量流被强行截断，那些正蜂拥而出的归墟魔影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滞在半空，随即发出惊恐痛苦的尖啸，身体如同被点燃的枯纸，寸寸湮灭！
一道身影，从那被强行肃清的归墟裂痕最深处，一步步踏出。
他周身笼罩着一种奇异的灰芒，那光芒既不炽烈，也不耀眼，却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所过之处，狂暴混乱的归墟之力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退避、瓦解、重归虚无。
他的步伐沉稳，每一步踏在虚空，都荡开一圈清晰的、银灰色的波纹，波纹过处，那些蠕动蔓延的“法则癌斑”如同被熨烫的褶皱，竟被短暂地抚平、固化！
他的容貌看不真切，被那深邃的灰芒和周身流转的、仿佛由无数细微算式构成的银白光带所模糊，但那身影的轮廓，那散发出的、既熟悉又崇高到令人想要顶礼膜拜的气息——
“守…守望者大人？！！”一位年迈的星骸巨人长老率先发出了嘶哑而难以置信的惊呼，他手中的图腾柱几乎拿捏不住！
“是…是云澈大人的气息！但……但又不同！更强大！更……古老！”另一位战士喃喃自语，眼中的绝望迅速被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重新燃起的希望所取代。
苍烈猛地抬起头，独眼死死盯住那道身影。没错，那是云澈的气息本源，但比他所认识的云澈，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威严和……一种近乎“法则化身”的绝对性！仿佛他并非一个人，而是一条流动的律法，一道活着的界限，划分着存在与虚无。
那道身影的目光似乎扫过全场，在苍烈和其守护的光茧上微微停顿了一瞬。那目光中，带着一种深沉的悲悯，一种决绝的意志，还有一丝……仿佛告别般的复杂情绪。
没有言语，甚至没有多余的停顿。
“云澈”抬起了手。
并非指向那些汹涌的归墟魔影，而是直接指向了天穹上——那道万瞳之渊的裂缝！
他周身的灰芒与银白光带骤然暴涨，化作无数道秩序的神链，瞬间跨越虚空，直接钉入了那道不断扭曲、试图重新喷发黑暗的裂缝边缘！
“吼——！！！”
门后，那恐怖而怨毒的意志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和挑衅！无数只暗紫色的、巨大无比的瞳孔虚影在裂缝深处猛地睁开，密密麻麻，充满了无尽的恶意与吞噬之力！万瞳之力！那是万瞳之渊本源的显现！
每一只瞳孔的凝视，都足以让神帝级别的灵魂瞬间冻结、崩坏！无数道这样的凝视汇聚在一起，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暗紫色的毁灭洪流，沿着那些秩序神链，反向冲向“云澈”！
那是足以瞬间湮灭一个大界的恐怖力量！
然而，“云澈”的身影岿然不动。他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对着那汹涌而来的万瞳毁灭洪流。
“归墟……亦有秩序。”一个平静到极致，却仿佛蕴含着宇宙终极奥秘的声音，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最深处响起，不是听到，而是感知到，“妄念滋生无序，吞噬终反己身。此地，非尔等僭越之地。”
“律，溯！”
他五指猛然握紧！
那汹涌澎湃的暗紫色毁灭洪流，在冲击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绝对不可逾越的墙壁！更令人震撼的是，那洪流非但没有爆炸，反而像是被某种更高的规则强行约束、压缩、倒流！
洪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纤细、凝练，其颜色也从狂暴的暗紫，逐渐沉淀、提纯，化作一种更为深邃、更为内敛的……幽暗之色，仿佛回归了某种“源初”的归墟本质！
然后，这被强行“溯源”的力量，在“云澈”的掌控下，化作一道纤细却无比致命的幽暗光束，沿着原来的轨迹，以比来时更快数倍的速度——猛地反灌回那万瞳之渊的裂缝之中！
“嗷呜——！！！！”
门后的意志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到扭曲的惨嚎！那是一种被自身最本源力量狠狠反击、重创核心的痛苦！
裂缝深处，那无数只狰狞的瞳孔虚影，在这一击之下，大片大片地爆碎、熄灭！整个裂缝都剧烈地扭曲、震荡，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痕迹！倾泻而出的暗红能量瞬间变得稀薄、断断续续！
一击！仅仅一击！便几乎将万瞳之渊的反扑彻底打残！
所有幸存下来的星骸巨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巨大的震撼让他们几乎忘记了呼吸。这是何等伟力？！这真的是云澈大人吗？还是……某位借云澈大人之躯显现的远古神明？
“云澈”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周身那璀璨的灰芒和银白光带似乎黯淡了少许。显然，施展如此逆天改命的手段，对他而言也绝非毫无代价。
但他没有停歇。他的手指再次点出，这一次，目标是那些残存的、失去了源头支撑的归墟魔影和法则癌斑。
银灰色的秩序波纹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蔓延过整个残破的战场。波纹所过之处，归墟魔影如同阳光下的积雪，无声消融；那些蠕动的癌斑被彻底固化、剥离，然后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消散。
黑暗被驱散，污秽被净化。
短短十数息间，这片刚刚还如同炼狱般的星骸壁垒残域，竟然恢复了诡异的……平静。只剩下破碎的冰川、凝固的战场遗迹，以及那些劫后余生、兀自不敢相信的星骸巨人战士们。
光芒重新照耀在这片死寂的虚空，虽然依旧冰冷，却不再令人绝望。
“云澈”的身影从空中缓缓降下，落在了苍烈和那光茧之前。他周身的辉光收敛了许多，面容依旧模糊，但那份威严却丝毫未减。
喜欢道渊之上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道渊之上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