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躯》第十六章 再入潘家园
晨光刺透薄雾，潘家园的空气里浮动着古旧纸张、尘土与新鲜豆浆混杂的气味。
陈墨的身影再次融进这片喧嚣的洪流，与昨日那个初涉此地的茫然青年已截然不同。
胸腔深处，那颗玄黑色的龙珠沉稳搏动，一缕温润如玉的龙元在裂痕间缓缓流淌，带来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他不再是纯粹被动的猎物，更像一个带着筹码的、谨慎的猎手。
目标明确：怀里的锦盒。那块被他以灵蕴洗涤、龙元浸染过的“顽石”，此刻已敛去灰黑死气，裂纹边缘微微弥合，透出一种内蕴光华、触手生温的厚重感。顶级和田古玉的风华初露，只待识货之人。
他绕开昨日那老头的摊位，选了个相对僻静却人流尚可的角落，将锦盒在随身铺开的一块旧绒布上放稳。没有吆喝，只静静立着，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往来人群，像一块不起眼的礁石。龙瞳虽未开启，但那份新生的感知力已悄然铺开，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气息波动。
时间推移，阳光渐烈。几个闲逛的藏家驻足，拿起锦盒里的古玉端详，啧啧称奇于其温润的质地和厚重的包浆，却又被那若隐若现的裂纹劝退，摇头放下。陈墨不急不躁，他知道这玉的价值，也清楚它的“缺陷”在真正懂行且不差钱的人眼里，或许正是其沧桑古意的佐证。
人潮忽然一阵轻微的骚动，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拨开。两个身影在几位穿着考究便装、目光锐利的随从（保镖）若有若无的拱卫下，悠闲地踱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青年，身量颇高，穿一件花哨却不显俗气的夏威夷风衬衫，扣子随意敞着两粒，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他嘴角噙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却明亮锐利，像鹰隼扫视着自己的领地，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松弛与掌控感。
正是当今京圈顶级红二代、四大家族（赵，刘，李，杨）中赵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赵尘羽。
落后他半步的少女，则如一幅静谧的工笔画。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天鹅般优美的颈项。
她微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气质温婉沉静，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这便是赵家有名的才女，赵尘羽的妹妹——赵静怡。
她手中捧着一本线装的古籍拓本，指尖轻轻抚过泛黄的纸页，眼神专注。
“哥，你快看这个。”
赵静怡的声音如清泉击石，目光被陈墨摊位上锦盒里的古玉吸引。她上前几步，并未立刻拿起，只是微微俯身，仔细端详。那份沉静的专注力，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安静了几分。
赵尘羽也跟了过来，顺着妹妹的目光看去，眉毛一挑：“嚯，这土沁，这包浆……有点意思啊。”他大大咧咧地伸手，越过锦盒，直接就要去拿那块玉。
“哎哟！这位少爷！您可真是慧眼识珠啊！”
一个油腻滑溜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只见昨日卖给陈玉的老摊主老王不知何时挤了过来，脸上堆满了夸张的谄笑，一双小眼精光四射，直勾勾盯着赵尘羽，显然认出了这位京城顶级大少的身份。
“这玉可是我们摊上的镇摊之宝！昨天被这位小兄弟磨了半天，才忍痛割爱！您瞧瞧这成色，这年份，绝对的汉玉遗珍！要不是家里急用钱……”
他一边唾沫横飞地自夸，一边竟伸手想去抢陈墨摊位上的锦盒，试图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陈墨眼神瞬间一冷。就在老王的手即将碰到锦盒的刹那，他看似随意地向前迈了一小步，脚尖极其隐蔽地在老王小腿迎面骨上轻轻一点。
“哎呦！”
老王只觉得腿上一麻一软，像是被电了一下，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就朝旁边歪倒，手自然也落空了。他狼狈地扶住旁边一个摊位架子才没摔倒，又惊又怒地看向陈墨：“你…你…”
陈墨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平静地转向赵尘羽，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老王的聒噪。
“玉是我的。前天从他摊位上买的，当时花了1500。”
赵尘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也没理会旁边气急败坏的老王，目光重新落回古玉上，这次倒是没再直接伸手，而是看向陈墨。
“兄弟，能上手瞧瞧不？”
“你请。”
陈墨颔首。
赵尘羽这才小心地拿起那块古玉。入手温润沉实，细腻的玉质仿佛能吸住皮肤。他仔细摩挲着玉上的裂纹，感受着其边缘那种奇异的、仿佛被无形力量抚平过的圆润感，又对着光线变换角度观察玉质内部隐隐流动的光华。
“啧…这纹路…有意思。”
他眼中精光闪烁，“看着唬人，可这断口边缘怎么跟盘了几十年似的？还有这沁色深处…好像有金丝？”
旁边的赵静怡一直安静地看着，此刻也轻声道：“哥，我能看看吗？”
赵尘羽将玉递给妹妹。赵静怡的动作轻柔而专业，双手捧玉，指尖在那些裂纹和沁色最深的地方细细感受。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眼中流露出一丝纯粹的欣赏。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玉身最核心一处曾被死气锁链缠绕最紧密、如今被陈墨的龙元浸染最深的区域时，指尖竟微微一顿，仿佛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熨帖温润的奇异暖意。这暖意极其特别，仿佛能安抚心神。
她下意识地多停留了一瞬，才抬起清澈的眼眸看向陈墨。
“这块玉…给我一种感觉。它似乎经历过‘摧残’，但又被…一种很温和、很坚韧的力量温养浸泡过。”
陈墨心中微动。这赵家小姐的眼力，敏锐得有些出乎意料。她虽不明就里，却几乎触及了真相的边缘。
“哦？”
赵尘羽看向妹妹，又看看陈墨，脸上的玩世不恭收起了几分，多了些探究。
“看来我妹妹是真喜欢。兄弟，开个价吧？这玉，我们赵家要了。”
此言一出，旁边刚站稳的老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周围一些认出赵尘羽身份的藏家和摊主也纷纷侧目，暗暗咋舌，知道这不起眼的年轻人走了大运。
陈墨面色平静，仿佛没听见“赵家”二字的分量，只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万。”
“嘶…我滴乖乖…他真敢要啊！”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老王更是差点背过气去。八百变一百万？这简直是抢钱！
赵尘羽却笑了，不是嘲讽的笑，反而带着点欣赏的意味：“兄弟，够直接！不玩那些虚头巴脑的试探。这价…不便宜，但也不算离谱。玉遇有缘人，静怡喜欢，那就值。”
他根本没还价的意思，随手从花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个支票夹，刷刷几笔签好，撕下来递给陈墨，“汇丰银行，见票即付。”
动作干脆利落，尽显顶级豪门的底气与随性。
陈墨接过支票，指尖能感受到支票纸张特殊的纹理和上面未干的墨迹微凸感，确认无误。他点了点头，将空了的锦盒盖上，推向赵静怡：“玉归小姐了。”
赵静怡接过锦盒，小心地抱在怀中，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她抬眼看向陈墨，清澈的眸子里带着真诚的谢意，微微欠身：“谢谢。”声音依旧轻柔，却比之前多了一丝温度。
赵尘羽拍了拍陈墨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种自来熟的豪爽：“兄弟是痛快人！留个名号？以后有好东西，或者来京城玩儿，报我赵尘羽的名字，好使！”
“陈墨。”
陈墨报出名字，并未多言。
“陈墨…好，我记住了！”
赵尘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静怡，走了！老爷子快过寿了，这玉正好拿去给他添点彩头！”
他朝陈墨随意地挥了挥手，带着妹妹转身，在随从的开路下，汇入人流，那身花衬衫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赵静怡抱着锦盒，跟在哥哥身后。走出几步，她似乎心有所感，又回头望了一眼。
隔着喧嚣的人潮，她的目光与陈墨平静的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那一刻，陈墨收敛的龙瞳深处，熔金般的光泽极其细微地一闪而逝！他清晰地“看”到，赵静怡捧着锦盒的双手周围，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淡不可察的温润气息（源自古玉核心被龙元浸染的部分）正悄然缭绕，如同被吸引般，丝丝缕缕地渗入她的指尖。而赵静怡本身，似乎对此毫无所觉，只是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奇异的舒适感，随即被哥哥催促着，转回头去，白色的裙角消失在拐角。
陈墨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中那张沉甸甸的百万支票。冰冷的纸片，此刻却仿佛滚烫，象征着一个全新的起点。
潘家园的喧嚣依旧，阳光刺眼。陈墨将支票仔细收好，转身离开。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融入人群，毫不起眼。
胸腔内，龙珠沉稳搏动，新生的龙元温润流淌。
一百万，是资源，是掩护，更是踏入另一个圈子的敲门砖。
赵家兄妹，尤其是那个感知敏锐的赵静怡……或许，不仅仅是萍水相逢的买家。那古玉中残留的一丝龙元气息与她产生的微妙联系，如同一粒悄然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的涟漪，或许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带来意想不到的回响。
蛰伏的龙，已然撬开了世俗的第一道门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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