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宜”二字,像两记重锤,砸在了曹琴默的心口上。
方才所有精心计算的表情,所有强撑的坚韧,在听到女儿名字的那一瞬,尽数分崩离析。
她的眼眶是真的红了。
那不是演戏。
蓄满的泪水滚烫,灼烧着她的理智。
竹息姑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透亮,扶着她的手又加重了半分力道,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她带进了寿康宫的暖阁。
太后歪在榻上,任由宫女捶着腿,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她看见曹琴默这副狼狈凄惨的模样,那双仿佛看透了宫闱几十载风云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意外,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起来吧。”
太后的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
“有什么天大的委屈,非要跪在雪地里作践自己?传出去,倒像是哀家这寿康宫,是什么吃人的地方了。”
这话听似责备,却又像一把软刀子,捅向了别处。
曹琴默顺着竹息姑姑的力道站稳,双腿早已麻木,却不敢就势坐下,膝盖一软,重新跪在了柔软厚实的毡毯上。
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重重磕下头去。
额角那块青紫交加的伤痕,在暖阁明亮的光线下,狰狞得惊心。
她什么都不说,可那块青紫的伤,就是最响亮的一记耳光,隔空扇在了景仁宫的脸上。
太后挥了挥手,殿内伺候的所有宫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留下竹息姑-姑一人。
“说吧。”
“皇后让你去翊坤宫,怎么就委屈成这样了?”
曹琴默的身子剧烈一颤,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臣妾不敢有半分委屈。”
“皇后娘娘体恤六宫,让臣妾去照料年答应,是信任臣妾,是给臣妾体面。”
“只是……只是年答应她……她恨臣妾入骨。”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终于决堤,脸上却绽开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
“年答应还对着臣妾笑……臣妾不怕她打,不怕她骂,就怕她那么笑。”
“那笑里头,是要把臣妾生吞活剥了的恨!”
“臣妾愚钝,实在不知该如何‘以德报怨’,才能化解年答应的心魔,才能不辜负皇后娘娘的厚望。”
“臣妾更怕……怕万一年答应失心疯起来,伤了臣妾是小,若是因此连累皇后娘娘的贤德声誉受损,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这一番话,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她把自己放在最低贱、最愚笨的位置上,却将对皇后的“忠心”与对年世兰的恐惧,完美地呈现在了太后面前。
一个能力不足,却一心为主,被活活逼到绝境的可怜虫形象,跃然眼前。
太后久久没有说话。
她端起茶盏,杯盖在杯沿上,发出一声声轻微而清晰的刮擦声。
“皇后也是想让你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只是这法子,用得急了些。”
太后放下茶盏,视线落定在她额头那块刺眼的伤痕上。
“你这额头,是在景仁宫磕的吧?”
曹琴默浑身一僵,如坠冰窟,伏在地上,连呼吸都停了。
“行了。”
太后终于叹了口气。
“你也是个可怜人。皇后那边,哀家会提点她几句。至于年氏……一个失了势的答应,还能翻了天不成。”
她对竹息姑姑递去一个眼色。
竹息姑姑立刻会意,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白玉瓷瓶。
“这是宫里最好的玉露膏,祛瘀活血,最是灵验。娘娘拿回去好生擦着,可千万别留了疤。”
竹息姑姑将瓷瓶塞进曹琴默冰冷的手里,又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太后乏了,娘娘先回去吧。”
竹息姑姑的声音压得极低,话里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翊坤宫那边,明日……便先称病歇一日。”
“总得先把这伤养好了,才有精神替皇后娘娘分忧,不是吗?”
这便是恩典。
是太后亲口赐下的台阶。
曹琴默双手捧着那小小的瓷瓶,那冰凉的玉质,触手却是一片滚烫,几乎要将她的掌心灼穿。
她赢了。
用一场惊动六宫的跪雪,用额头这块屈辱的伤疤,换来了太后的庇护,和一天宝贵的喘息之机。
“臣妾……谢太后隆恩。”
当她再次踏入风雪中时,那扑面的寒意,似乎也不那么刺骨了。
曹琴默拢紧斗篷,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巍峨森然的宫殿。
这宫里,从来就没有什么赢家。
不过是从一个泥潭,挣扎着爬出来,又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而她,曹琴默,这一次,不但要活下去。
她还要让自己,变成这火坑里最旺的那一团火。
烧得让所有轻视她、算计她的人,都无法忽视,都为之胆寒!
***
养心殿内,气氛压抑。
皇帝的脸,比外头的天色还要阴沉。
苏培盛刚把寿康宫门口那场大戏绘声绘色地禀报完,皇帝手里的那卷书,“啪”的一声就摔在了御案上。
“胡闹!简直是胡闹!”
他气得在殿内来回踱步,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扫过金砖,带起一阵焦躁的风。
“一个疯疯癫癫,一个跪雪请罪!她们是嫌朕的烦心事还不够多吗?把朕的脸,把爱新觉罗家的脸,都丢尽了!”
苏培盛连忙躬身劝慰:“皇上息怒,襄嫔娘娘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
“没法子?”皇帝猛地停步,回头冷冷一瞥,“她法子多着呢!朕看她不是没法子,是太有法子了!直接闹到母后那儿去,这是做给谁看?”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觉得胸口堵得慌,连殿内那清雅的鹅梨香都变得俗气呛人。
“还有皇后!朕让她管束后宫,她就是这么管的?让一个嫔妃去天天对着一个疯子,这是安抚,还是拱火?”
一桩桩一件件,搅得他头疼欲裂。
他需要找个地方清静清静,找个能让他顺心的人说说话。
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就是存菊堂那抹素淡的身影。
沈眉庄的清冷和端庄,总能让他纷乱的心绪平复下来。
“摆驾,存菊堂。”
然而,当他乘着龙辇到了存菊堂,迎来的却是一室的清冷,和一个看似温顺却疏离的眉眼。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沈眉庄行礼如仪,脸上带着浅淡得体的笑意,裙摆拂过的弧度都分毫不差,挑不出一丝错处,却也寻不到半分亲近。
她奉上来的藕粉桂花糖糕,甜糯可口,一如既往的好滋味。
“皇上日理万机,尝尝这个润润喉。”她柔声说着,话语周到,眼神却平静无波。
皇帝说了几句前朝年羹尧旧部的事,她便含笑听着,臻首微垂,一派温婉顺从。
“皇上圣明,运筹帷幄,臣妾敬佩。”
他转而提起园子里的菊花开了新品,她也只是温婉应答。
“是,内务府的人伺候得尽心,未敢有半分懈怠。皇上若是喜欢,臣妾明日就让他们移几盆最好的到养心殿去。”
句句是顺从,字字是规矩。皇帝的一腔兴致,就这么被她温顺却客套的态度消磨得干干净净。他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存菊堂这地方太冷清了。等过阵子,将她与莞嫔一同册为嫔位,再给她换个敞亮些的宫殿,会不会好些?还有淳儿那丫头也渐渐大了,总住在碎玉轩也不是个事,也该有个自己的地方……
可眼下,他看着眼前这张温婉却毫无热情的脸,觉得那些赏赐和晋升都像要打在一团棉花上,空落落的,毫无着力之处。
他心烦意乱,下意识想去握那只正在为他布菜的手,寻求一丝真实的慰藉。
沈眉庄却仿佛未卜先知,恰在他伸手的前一瞬,端起了茶盏,柔声说:“皇上,茶要凉了,臣妾为您续上。”
动作流畅自然,顺势便避开了他的触碰,仿佛一切只是巧合。
皇帝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他心头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蹿了起来。
在养心殿受了臣子的气,在后宫受了妃嫔的气,到了这儿,还要对着一张滴水不漏的假脸!
他再也坐不下去,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响动。
“朕还有政事要处理。”
他丢下这句话,看也不看沈眉庄,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憋了一肚子火的皇帝,一脚踏出存菊堂,被外头的冷风一吹,火气更盛。
好啊。
一个两个,都给他甩脸子。
你沈眉庄性子冷,不愿伺候,有的是人愿意!
他胸口剧烈起伏,转头对着跟出来的苏培盛,几乎是咬着牙下了令。
“摆驾!”
“碎玉轩!”
***
碎玉轩里,一室暖融。
甄嬛正陪着淳儿说话,逗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听闻皇帝驾到,淳儿最是机灵,一看皇帝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立刻乖觉地起身告退,临走前还不忘抓一把桌上的栗子糕。
“皇上万安,嬛姐姐,我宫里小厨房还炖着甜汤呢,我先走啦!”
话音未落,人已经溜了出去。
甄嬛迎上前,瞧见皇帝那张乌云密布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亲自为皇帝解下沾着寒气的披风,又奉上新沏的热茶。
“皇上这是刚从哪儿来呀?瞧这一身的风雪。”
皇帝接过茶,也不品,仰头便灌了一大口,仿佛要将满腔的邪火一并压下去。
“存菊堂。”
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甄嬛心里有了数,纤纤玉指拈起一块藕粉桂花糖糕,递到他唇边,柔声试探:“眉姐姐那儿的糖糕做得最有滋味,皇上尝了吗?可是不合胃口?”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皇帝的火气“噌”地就顶了上来。
他把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搁,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吓得殿内宫人齐齐一颤。
“藕粉桂花糖糕是甜,可那个人却半点甜味都没有!”
皇帝的语气里满是压不住的恼火。
“朕是去尝点心的,不是去看她脸色的!但凡朕去三次,她倒有两次推脱着不与朕亲近!难道她还在为昔年朕错怪她的事,耿耿于怀不成?”
这话问得又急又重。
甄嬛心里一紧,连忙跪了下去。
“皇上千万不要责怪眉姐姐,都是臣妾不好。”
皇帝见她这副惶恐模样,心里的火气反倒莫名消了些,伸手将她扶起。
“朕又没说你,怎么先揽起不是来了。”
甄嬛顺势站起身,眼圈却恰到好处地微微泛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眉姐姐怎会怨恨皇上?都怪臣妾从前多嘴。”
她拿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委屈和自责。
“眉姐姐那人,皇上是知道的,性子倔,最是认死理。她与臣妾自幼要好,总希望能长久陪伴在皇上身边。”
“她私下与臣妾说,如今宫中得宠的姐妹多了,是好事,皇上操劳国事之余才能得以休养。可她又担心,怕皇上雨露均沾,累着了龙体。”
甄嬛悄悄觑着皇帝的神色,见他听得专注,便继续往下说,声音更软了。
“皇上一向……心疼臣妾与安妹妹多一些。所以眉姐姐便想着,自己不争这份恩泽,把机会多留给姐妹们,她只在旁尽心照拂皇上起居康健,便心满意足了。她那是心里敬着皇上,并非是对皇上有怨啊。”
这番话,如春风化雨,将沈眉庄那块又冷又硬的石头,说成了一块温润剔透的美玉。
皇帝听得一怔,脸上的怒意果然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恍然与动容。
“如此说来,顺嫔对朕,倒是颇为关心哪。”
甄嬛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语气幽幽。
“此事上,臣妾……远不如眉姐姐。”
皇帝来了兴致:“怎么说?”
甄嬛抬起头,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盛满了缱绻情意,她身子一软,整个人都靠进了皇帝怀里,声音又软又糯。
“臣妾做不来贤妃。”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皇帝的掌心轻轻画着圈,那酥麻的痒意,一直传到皇帝心里。
“臣妾心眼儿小,学不来眉姐姐的大度。臣妾……就只想多和皇上在一起。最好皇上日日都来碎玉轩,旁人多看您一眼,臣妾心里都发酸。”
那一瞬间,皇帝的心彻底软了。
沈眉庄的清冷端庄固然可敬,却终究隔了一层纱,摸不着,碰不到。
而怀里的这个女子,会撒娇,会吃醋,会直白地告诉他,她需要他,她离不开他。
这才是闺阁情趣,这才是能让他卸下所有疲惫的温柔乡。
“你呀……”皇帝搂紧了她,方才在存菊堂受的冷遇、因曹琴默和年氏而起的烦闷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怜爱,“就你这小醋坛子,最是得朕心。”
他低头,正要吻下去。
苏培盛却在这时,脚步匆匆地从外头走了进来,屈膝行礼,神色间满是压抑不住的焦急。
“皇上。”
甄嬛从皇帝怀中退开些许,柔声问:“何事这般慌张?”
皇帝刚刚舒展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怀里温香软玉的触感也变得不那么真切了。
他松开甄嬛,坐直了身子,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什么事值得你这般没规矩?”
苏培盛“噗通”一声跪下,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内殿。
“回皇上,回娘娘,方才养心殿的小厦子派人来传话。”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那消息有千钧之重。
“说是……说是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消息,年……年大将军,在狱中……自尽了。”
自尽。
这两个字像两块冰,砸在滚热的茶水里,激起一阵无声的白汽。
甄嬛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皇帝。
皇帝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如释重负的松弛,有大功告成的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臂的怅然。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殿内的烛火都轻轻爆了一下,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知道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流朱退下,然后目光转向甄嬛,那里面盛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分享。
“嬛嬛,朕的一桩心事,总算是了了。”
甄嬛连忙起身,走到他身后,伸出柔软的手,轻轻为他按揉着太阳穴。
“皇上为国事操劳,如今奸臣伏法,社稷得安,是天下之福。”
她的声音温柔,动作轻缓,恰到好处地抚平了他眉宇间的最后一丝褶皱。
皇帝闭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心中那股因沈眉庄而起的郁气,和因年羹尧而生的烦扰,此刻都化作了尘埃。
他拉下甄嬛的手,将她整个人重新带回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此事,朕要去向皇额娘禀报一声。”
他站起身,重新披上那件沾染了甄嬛身上馨香的披风。
“你早些歇着,朕去去就回。”
甄嬛恭顺地应下:“臣妾恭送皇上。”
看着那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甄嬛脸上的柔情与关切才慢慢褪去,化作一片深沉的思索。
年羹尧死了。
那翊坤宫里那个疯女人,就彻底成了一只被拔了牙、断了爪的老虎。
她的好日子,要来了。
***
几乎是同一时间,春熙殿内。
孙妙青正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账册,听着小卓子的回报。
她布下的网,开始收线了。
“主子,您料事如神!”小卓子眉飞色舞,声音压得极低,“奴才按您的吩咐,在敬事房那几个老太监跟前提了一嘴‘欢宜香’,那几个老家伙一听,脸都白了!”
“奴才装作不知,只一个劲儿地叹息自己福薄,没闻过那等奇香。话音刚落,养心殿的苏总管就把其中一个叫走了,问得那叫一个仔细!”
孙妙青翻过一页账册,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很好。
鱼饵已经精准地投放到了皇帝的嘴边。
“欢宜香”这根刺,终于要从年世兰的身上,转移到皇帝的心上了。
“还有呢?”
“襄嫔娘娘在寿康宫门前跪雪的事,已经传遍了!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亲自出来扶的人,还赏了上好的玉露膏。听说,皇上在养心殿听了回报,当场就摔了书,把皇后娘娘给骂了!”
小卓子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猛灌一口,又道:“皇上后来去了存菊堂,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黑着脸出来了,转头就去了碎玉轩!”
孙妙青的指尖在账册上轻轻一点。
存菊堂,沈眉庄。
碎玉轩,甄嬛。
皇帝这是在沈眉庄那儿碰了钉子,又去找甄嬛寻求安慰了。
剧情的惯性,依旧强大。
她放下账册,懒懒地问:“我让你送去启祥宫的斗篷,送到了?”
春桃连忙回话:“送到了,主子。奴婢是亲眼看着襄嫔娘娘的宫女音文收下的,那宫女的眼圈都红了。”
孙妙青满意地点了点头。
曹琴默是个聪明人,她会明白自己这份“雪中送炭”背后的深意。
她是在告诉曹琴默,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小沛子,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是混杂着惊恐与狂喜的复杂神情。
“主子!主子!”
小沛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在发抖。
“刚……刚从养心殿传出来的消息!”
孙妙青抬眸,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一切。
殿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小沛子。
小沛子咽了口唾沫,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喊了出来。
“年……年大将军,在狱中……奉旨自尽了!”
轰!
这几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春熙殿炸响。
春桃和安陵容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血色尽褪。
年羹尧,死了?
那个权倾朝野,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的大将军,就这么死了?
安陵容下意识地看向孙妙青,却见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惊讶。
她只是端起了手边的牛乳燕窝羹,用银匙轻轻搅动着,姿态优雅得仿佛只是在听一桩无关紧要的闲闻。
许久,她才抬起眼,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唇边绽开一抹极深、极冷的笑意。
“知道了。”
她轻声说。
“这后宫的天,要变了。”
年羹尧一死,年世兰这只纸老虎,就彻底没了依仗。
皇后那把“熬鹰”的火,也该烧到她自己身上了。
而她,孙妙青,终于可以开始,真正地落子了。
她舀起一勺温热的燕窝羹,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
味道,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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