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碾过宪兵队大院的碎石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吴青被押解下车时,刻意挺直了脊梁,目光平静地扫过院内荷枪实弹的宪兵。
这里的不少人他都认识——平日里送过烟酒,打过招呼,此刻这些人却都垂下眼帘,只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他,眼神里混杂着好奇着,还有几分避之不及的眼神。
吴青视若无睹,迈开脚步走进那栋灰黑色的大楼,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地下室的走廊阴冷潮湿,墙壁上渗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潮气、霉味,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像一张无形的网,紧紧裹住人的呼吸。
刑讯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吴青刚迈进去,就被里面的景象刺得瞳孔一缩。
这间审讯室不大,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悬在房梁上,光线勉强照亮角落里的刑具架——生锈的铁链缠在木桩上,上面挂着沾着黑褐色血渍的鞭子、老虎凳、铁钳,甚至还有几副带倒刺的镣铐,上面还粘着些许碎肉和毛发,看得人头皮发麻。
屋子正中央的火盆里,两柄烙铁烧得通红,泛着妖异的橘色光芒,空气里飘着铁被烧红的焦糊味。
三个血肉模糊的人被绑在对面的刑讯架上,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抽成了布条,碎布与血痂粘在一起,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鞭痕、烫伤和青紫的瘀伤,连骨头都隐约可见。他们耷拉着脑袋,长发遮住了脸,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还活着。
“哐当”一声,桥本熊搬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椅子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他拍了拍肚子,对着刑讯室里两个赤着上身、手拿皮鞭的刑讯人员抬了抬下巴:“把这三个弄醒。”
吴青的目光落在那三人身上,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仔细辨认着,试图从那些肿胀变形的脸上找到熟悉的痕迹,可看了半晌,依旧一片陌生——这三人,他从未见过。
刑讯人员拿起水瓢,舀了满满一瓢冰水,兜头浇在三人脸上。“噗——”冰水溅起的瞬间,三人猛地打了个寒颤,身子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左边两人的眼睛半睁着,布满血丝,嘴唇干裂出血,却紧紧抿着,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当鬼子的手电筒照向吴青时,他们只是扫了一眼,便死死闭上眼,喉咙里挤出模糊的骂声:“狗日的小鬼子……给老子个痛快……”“休想……从老子嘴里……掏出一个字……”
右边那人却不一样。他的头抬得很慢,脖子像是断了似的,每动一下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当看清吴青的脸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又迅速涣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坚毅,只有浓浓的恐惧,像一只被抓住的兔子,浑身都在发抖。
“太君……太君……”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带着哭腔,“你们问的我都说了……真的都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投降……我为皇军效力……”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扭动着被绑住的身体,铁链在刑架上发出“哗啦”的响声。
桥本熊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刑讯人员连忙上前给他点上。
他深吸一口,吐出的烟圈在吴青面前散开,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你先别急着撇清。
“把你刚才交代的,再给这位吴大狱长重复一遍。”
那人浑身一颤,咽了口唾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是88师524团的参谋长……谭兵……这两个是我的警卫员……吴彪……赵二牛……”他的目光瞟向左右两人,见他们闭着眼不看自己,才继续说道,“我们……我们能逃出孤军营……是被一个叫‘抗日先遣队’的人救的……他让我们假扮成青帮弟子……从苏州河……坐一条货船出的上海……”
他刚说完旁边的赵二牛对着他开始大骂,你个没良心的叛徒,你他妈就是一个怂货软蛋,你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桥本熊一摆手意思让人过去把他嘴堵上。
而吴青这时也感觉大脑里轰的一声,只觉得头快炸开了。524团……货船……青帮……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果然是这里出了纰漏!看来是转移时出了意外,这三人被桥本的人抓住了。幸好这个叛徒没见过自己,可桥本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看向徐兵。
果然,桥本熊“嗤”地笑了出来,站起身走到吴青面前,挺着肚子,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吴大狱长?
这算不算铁证?”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吴青的胸口,“你在租界里闹那么大动静,打小刀会闹了半天,是借这个由头救524团的人啊。”
他绕着吴青走了一圈,像是在欣赏自己的猎物:“说句实话,要不是抓住这三个,你还真干得漂亮。
闹不好,真能让你糊弄过去。可惜啊……”他猛地停下脚步,凑近吴青的耳边,声音压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早就留下了尾巴。”
吴青的后背渗出冷汗,手心却攥得发白。他知道,现在不能慌。这个徐兵虽然招了,但没直接指认自己,桥本所谓的“铁证”,不过是推测。只要自己咬死不认,桥本就算再得意,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
“桥本大佐,”吴青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我也是真的非常佩服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诬陷我行桥本熊你真他妈有本事。
”他看向徐兵,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这位‘参谋长’说的什么先遣队、货船,什么的我都不清楚。
你不会就凭这个,就想屈打成招,栽赃到我头上吧?”
桥本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冷笑起来:“嘴硬?没关系。”他指了指火盆里的烙铁,“这里的刑具,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烙铁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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