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洛推开残星会据点深处那扇嵌着暗纹的合金门时,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方才为了甩开追来的守卫,她硬生生撞开了一道石墙,碎石划破皮肉的疼意顺着骨缝往上爬。屋里的空气比外面更冷,带着消毒水和金属锈蚀混合的气味,伤痕正蹲在角落的实验台边,指尖戳着玻璃培养皿里蜷成一团的东西,那是只毛发脱落、眼窝泛红的实验猴尸体,皮毛上还沾着未干的黑褐色血渍。
“可算回来了。”伤痕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弗洛洛渗血的肩甲,没带半分关切,反倒嗤笑一声往地上指了指。地面铺着层深色油布,上面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残像声骸”的残骸——这些由残星会用鸣潮碎片拼凑出的人形造物,此刻关节处的金属全被蛮力拧断,本该闪烁微光的核心晶石碎成了粉末,连带着包裹在外的仿生皮肉都焦黑一片,像是被某种高热又狂暴的力量碾过。
“漂泊者越来越残暴了。”伤痕收回手,指尖在培养皿沿蹭了蹭,声音又轻又冷,“派去堵他的残像声骸,没一个能喘气的——你看这关节拧的角度,是硬生生徒手扯下来的。还有这些小家伙。”他顿了顿,指腹敲了敲盛着实验猴尸体的培养皿,“本来是想放出去扰他视线的,结果呢?连笼子带猴全被踩成了泥,我捡回来的就这半只。”
弗洛洛没接话,靠在门框上扯下肩上的碎布,血珠顺着手臂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她垂着眼,想起方才远远看见的画面——漂泊者站在满地残骸里,手里攥着块还在发烫的晶石,侧脸冷得像覆了层冰,哪还有半分从前在索拉里斯时,会对着街边流浪猫弯腰笑的样子。
“人家可是‘救世主’。”忽然有人在阴影里开口,克里斯托弗从墙角的转椅上转过来,手里把玩着枚银质怀表,表盖打开又合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他慢悠悠地念着,尾音拖得有些戏谑:“鸣潮桂冠——毕竟是能凭一己之力镇住拉古那鸣潮的人,这点名头总得担着。”
怀表又“咔嗒”响了一声,克里斯托弗抬眼,目光落在弗洛洛身上,带着点探究:“还是索拉里斯最强魅魔当年亲自点头认下的‘同伴’呢。怎么,现在对上了,觉得他下手狠?”
弗洛洛攥了攥拳,没吭声。
“再者说,‘残像声骸杀戮机’。”克里斯托弗像是没看见她的紧绷,继续慢悠悠地数着,指尖在怀表盖上敲得轻响,“咱们这半年派出去多少残像?加起来快够填满半座废弃矿坑了吧?结果呢?回来的就没几个囫囵的。他杀这些玩意儿跟砍瓜似的,可不就得担这名号?”
伤痕在旁边哼了声:“何止是杀戮机,简直是冲着咱们残星会来的。要我说,当初就该……”
“当初怎样?”克里斯托弗打断他,忽然笑了笑,把怀表揣回兜里站起身。他走到弗洛洛面前,视线掠过她肩上的伤,最终停在她攥紧的手上,“别忘了,人家还是‘残星会的组织者’之一呢。”
这话一出,弗洛洛猛地抬头,眼里闪过点厉色。
“别这么看我。”克里斯托弗摊了摊手,语气轻描淡写,“当年在拉古那地下据点,是谁跟你一起画的据点分布图?是谁提议用‘残星’当名字,说‘星星碎了也能亮’?”他弯了弯腰,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了,“弗洛洛,你比谁都清楚,他对残星会的底子有多熟。现在他反过来咬咱们,可比那些只知道硬冲的愣头青可怕多了。”
伤痕在后面嘀咕:“那鸣式宝石拿到了,总能……”
“宝石?”克里斯托弗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冷了些,“宝石只是钥匙。真正能让‘天国’动起来的,还得看那位‘救世主’愿不愿意往前走。”他顿了顿,又转回头看弗洛洛,嘴角勾起点意味不明的笑,“毕竟啊,他现在站的地方,离咱们要找的‘天国之门’,可比咱们近多了。”
弗洛洛没说话,只是抬手按了按肩上的伤口,指腹沾了血,又慢慢攥紧。窗外的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得桌上的实验报告沙沙响,上面印着的“黎那汐塔能量波动图”里,代表异常的红线正一路往上跳,像条要挣脱束缚的蛇。伤痕一脸狐疑地看着弗洛洛,疑惑地问道:“弗洛洛,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沉默寡言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然而,弗洛洛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冷漠地回应道:“我才懒得跟你讲道理呢,你根本就不配听我说的话。”
一旁的克里斯托弗听到弗洛洛的这番话,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觉得弗洛洛的语气和那个令人厌恶的漂泊者如出一辙。于是,他插嘴说道:“你的语气真的很像那个可恶的漂泊者啊,都是那么的傲慢和无礼。”
伤痕被弗洛洛一句话堵得噎了下,捏着培养皿的手指紧了紧,镜片后的眼神添了点悻悻:“我不就是问问?犯得着这么呛人?”他转头想找克里斯托弗搭话,却见对方正盯着弗洛洛,嘴角还勾着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你的语气挺像那个可恶的漂泊者。”克里斯托弗慢悠悠地开口,指尖在自己下巴上点了点,“刚才那句‘不配听’,跟他上次在矿道里怼我‘少废话’时的调子,差不离。”
弗洛洛眉峰一蹙,抬手抹了把肩上往下淌的血,声音冷得像结了层霜:“少拿我和他比。”
“哦?”克里斯托弗挑了挑眉,往前走了半步,几乎要贴到她面前,“不一样吗?他现在见了残星会的人就下死手,你呢?方才回来时,顺手拧断了两个想拦你的守卫脖子吧?”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沾着血的指尖,“狠劲都快从骨头缝里冒出来了,还说不一样?”
伤痕在旁边扒拉着实验台的边角,小声插了句:“其实……弗洛洛以前不这样的……”话没说完,就被弗洛洛投过来的眼神钉在了原地,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
弗洛洛收回目光,指节抵着门框,指腹因为用力泛白:“他是为了他那套‘守护’,我是为了……”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喉结滚了滚,眼里的冷意掺了点别的东西,快得让人抓不住。
“为了什么?”克里斯托弗追问,语气却软了些,像是在哄,又像是在逼,“为了当年没护住的人?还是为了……怕他真把‘天国’拆了?”
这话像根针,精准扎在了弗洛洛心上。她猛地抬眼,攥着门框的手“咔”地捏出了道裂纹:“克里斯托弗!”
“急什么。”克里斯托弗往后退了半步,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从口袋里摸出块干净的纱布丢过去,“先处理伤口。等会儿据点要开议事会,你总不能顶着这副流血的样子去——不然那帮老家伙又该念叨‘弗洛洛办事毛躁’了。”
弗洛洛接住纱布,没立刻缠,只是捏着那块布发呆。纱布上还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让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漂泊者也给过她块类似的纱布——那时在索拉里斯的贫民窟,她替他挡了块飞来的碎玻璃,他蹲在她面前,笨手笨脚地缠纱布,还念叨“下次别这么傻”。
“发什么愣?”伤痕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克里斯托弗说得对,议事会那帮老东西最烦……”
“闭嘴。”弗洛洛打断他,声音比刚才更冷,却没了方才的戾气,只剩点沉沉的疲惫。她低头用纱布按住伤口,血很快渗了上来,把干净的布染得暗红,“要开就开,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他们。”
克里斯托弗看着她的侧脸,忽然笑了笑:“问‘天国’的事?”
弗洛洛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转身往内室走,背影绷得笔直:“议事会开始了叫我。”
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伤痕挠了挠头,凑到克里斯托弗身边:“她这是……怎么了?怪怪的。”
克里斯托弗没回答,只是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手指又摸向口袋里的怀表,轻轻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了句:“快了。等她想明白‘漂泊者到底是敌人还是……’,就不怪了。”
伤痕没听懂,还想再问,却被克里斯托弗一个眼神制止了。屋里又安静下来,只有桌上的实验猴尸体,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像在无声地盯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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