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御花园,菊花开得正盛,金灿灿地铺满了整片山坡。四皇子齐明远带着几个小太监在池边追逐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孩童清脆的笑声惊起了枝头的雀鸟。德妃独子今年刚满六岁,生得粉雕玉琢,是宫中难得一见的美玉良材。
午后阳光斜照,池面泛起粼粼金光。齐明远追着蝴蝶跑到九曲桥边,脚下青苔湿滑,一个踉跄便栽进了深水区。水花四溅中,小太监们吓得魂飞魄散,哭喊声顿时响彻御花园:“四皇子落水了!快来人啊!”
林清玥正带着小荷从藏书阁返回钟粹宫,闻声疾步赶来。只见池中那双小手拼命扑腾,转眼就要沉入水底。她来不及思索,甩掉披风便跃入冰冷池水。秋日的池水寒意刺骨,厚重宫装浸水后更如枷锁般拖拽着她。
“娘娘小心!”小荷在岸上急得直跺脚。林清玥拼力游到孩子身边,托起他已有些瘫软的身子。齐明远呛了水,小脸发青,死死攥住她的衣襟。林清玥一手划水,一手护住孩子头部,艰难地向岸边游去。上岸时,她的指尖早已冻得发紫,宫装滴滴答答淌着水,发髻散乱,却将怀中的四皇子护得周全。
太医匆匆赶来时,林清玥正半跪在地轻拍孩子背部。齐明远咳出几口水,“哇”地哭出声来,小手紧紧环住她的脖颈。这幕落在闻讯赶来的德妃眼中,化作满眼热泪。
德妃李氏跌跌撞撞冲进亭子,从林清玥手中接过孩子时,双手都在发颤。她年近三十才得此一子,平日视若珍宝。此刻见爱子无恙,竟不顾身份悬殊,对着林清玥便要行大礼:“云嫔妹妹救明远一命,便是救了我性命!”
林清玥急忙扶住:“姐姐言重了,任谁见到都会施以援手。”她通过读心术,清晰感受到德妃真挚的感激之情,以及深藏心底的忧虑——【皇后近日屡屡打压育有皇子的妃嫔,云嫔此番救人,不知又要招来何等祸事。】
果然,德妃屏退左右后低声道:“妹妹今日之恩,我铭感五内。只是……”她欲言又止,“长春宫那位,最忌惮皇子与旁人亲近。”这话已是推心置腹。林清玥微笑颔首:“姐姐放心,我但求问心无愧。”
这场意外让两位原本疏远的妃嫔结下深厚情谊。德妃暗中吩咐心腹:日后钟粹宫有事,永和宫必当鼎力相助。这悄然成型的联盟,将成为林清玥日后重要的助力。
齐珩在乾清宫闻讯,朱笔一顿,奏折上洇开一团墨迹。他赶到永和宫时,正见林清玥拧干衣袖上的水渍,发梢还滴着水,却俯身柔声安抚受惊的孩子:“明远不怕,你看蝴蝶不是飞回来了吗?”
这一刻的林清玥,与三年前那个见落花都要伤怀半日的苏云裳判若两人。齐珩凝视着她苍白的侧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通过读心术,林清玥清晰捕捉到帝王心绪:【若说从前是惊艳于她的才智,此刻却是震动于她的本性。】
“云嫔。”齐珩解下龙纹披风欲为她披上,林清玥却后退半步:“臣妾衣衫尽湿,恐污圣目。”她垂首时,一滴水珠从睫羽滚落,恰似泪痕。齐珩的手悬在半空,心中涌起复杂滋味——她这般疏离,是因三年前冷宫之痛未愈,还是根本不屑帝王恩宠?
德妃适时道:“若非云嫔妹妹舍身相救,明远怕是……”话音未落,齐明远忽然拽住林清玥衣袖:“云娘娘抱!”孩童最识真心,这依赖之情做不得假。齐珩眼底最后一丝疑虑尽消,化作深沉怜惜。
长春宫内,慕容婉如摔碎了第二套青玉茶具。她精心布局多年,德妃母子本是她重点防范的对象,如今竟让林清玥趁机施恩!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皇后冷笑,“既赚了德妃感激,又在陛下面前演了出慈心戏码。”她召来心腹嬷嬷:“去查查四皇子怎会突然落水。”在她看来,这巧合太过蹊跷。
事实上,这确是一场意外。但慕容婉如通过买通的小太监,硬是编造出“云嫔派人引诱皇子近水”的证词。更阴毒的是,她授意钦天监散播“灾星近水”的流言,暗指林清玥命格冲撞皇室子嗣。
林清玥通过读心术早知皇后动作。她不动声色地让刘嬷嬷“偶然”在御花园拾到一枚刻有长春宫印记的玉佩——正是当日推小太监下水灭口的凶手所遗落。这证据虽不足以扳倒皇后,却让德妃彻底倒向林清玥阵营。
是夜,齐珩独坐御书房,眼前尽是林清玥跃入池中的身影。他鬼使神差走到钟粹宫外,见窗纸上映着执笔疾书的侧影。小太监通传后,林清玥迎出殿外,墨发披散,已换回素常衣裙。
“陛下可是为四皇子受惊之事忧心?”她以为齐珩是因皇子而来。谁知帝王凝视她良久,忽然道:“三年前将你打入冷宫,是朕之过。”
这话重如千钧。林清玥执壶的手微微一颤,茶水溅在腕间。齐珩下意识伸手欲拭,她却已自行拭去:“陛下不必挂怀,冷宫三载让臣妾明白许多道理。”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他人之事。
更深夜静,齐珩终是问出心中疑惑:“你今日冒险救人,可曾想过若有不测……” 林清玥望向窗外弦月:“臣妾当时只知,那是个需要救助的孩子。”这话纯粹得让齐珩汗颜。他原以为深宫早已磨灭人性,此刻却见最本真的善念。
这场意外彻底改变了后宫格局。德妃一改往日中立姿态,主动向林清玥靠拢;齐珩赏赐如流水般送入钟粹宫,更特许她可随时探望四皇子。最难得的是,太后听闻此事后,竟亲赐一枚护身玉符:“哀家听闻你通医理,日后皇子安康,还需你多费心。”
然而恩宠愈盛,杀机愈浓。慕容婉如加紧拉拢二皇子生母贵妃赵氏,两人联手在朝堂散播“云嫔勾结皇子,图谋不轨”的谣言。甚至买通江湖术士,妄称“星象示警,妖星惑主”。
林清玥却似浑不在意。她正指导太医院研制预防小儿惊风的药方,又奏请改善御花园池边护栏。这些务实之举,与皇后党的阴谋形成鲜明对比。齐珩冷眼旁观,心中天平越发倾斜
霜降那日,齐明远蹦跳着给钟粹宫送来一篮金菊。孩子奶声奶气地背书:“云娘娘教儿臣的话,儿臣告诉父皇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原来林清玥借教导皇子,将现代安全意识融入古人智慧。
齐珩闻言大笑,当夜留宿钟粹宫,却只在暖阁与林清玥对弈至天明。月光透过窗棂,他忽然按住她欲落子的手:“云裳,这深宫如棋局,朕愿与你执子共弈。”
林清玥抽回手,拈起一枚白玉棋子:“陛下,该您落子了。”她通过读心术知晓,这话半是试探半是真心。但经历过现代社会的独立女性,岂会轻易将命运交予他人?
窗外启明星亮起时,林清玥望着皇后宫方向默语:慕容婉如,你可知最大的危险并非争宠,而是有人根本不屑与你争宠? 她要的,从来不是帝王恩宠,而是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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