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雾栖古庭静静流淌,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琥珀光。巨树的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洒下细碎的金色光斑,如同无数精灵在草地上起舞。晨露在蛛网上凝结成晶莹的珠串,星萤在黄昏时分准时点亮它们的灯笼,将整个古庭笼罩在一片梦幻般的光晕中。这般宁静美好的时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让人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
然而宁静终究是暂时的。不到百年光阴,龙族入侵的消息便如突如其来的寒流,瞬间笼罩了整个北渊。最先传来的是黑风隘口的烽火——龙族麾下的鳞甲族大军如潮水般越过了这道天然屏障,它们冰冷的鳞甲在阳光下闪着令人不安的寒光。紧接着,迷雾森林边缘出现了鹰隼族斥候的身影,这些天空的猎手在树梢间盘旋,锐利的目光穿透层层迷雾,窥探着北渊的虚实。就连最与世无争的沼泽蛙族也开始反常地囤积毒液,它们鼓胀的鸣囊中蕴藏着致命的威胁。
这些曾被北渊各族视为的势力,此刻正以龙族为核心,织成一张步步逼近的巨网。而这一切所针对的,正是日渐壮大的北足联——这个以足球为纽带联结起来的联盟,已经成为北渊最具影响力的组织之一。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北足联迅速做出反应。在青丘狐族的巨型会议厅内,各族代表召开了紧急会议。经过三天三夜的激烈讨论,最终决定成立北大天渊约定组织,简称。这个新组织的成员比北足联更加广泛,几乎囊括了北渊所有的重要势力。与此同时,信使们带着橄榄枝飞向万兽城,与小狸子城主达成了攻守联盟。两个强大的组织联手,在北渊大地上升起了一道坚实的屏障。
消息是虎烈传到这里的。这百年来,万兽城与雾栖古庭的联系日益密切。万兽城派遣了大批人员来到古庭,其中不乏各领域的专家。支教老师们被安排到足球场的文体中心,他们开设了算术、兵法、医药等课程,竟把我的教学任务全都抢走了。有时我路过教室,听见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不禁会心一笑——这些小家伙们总算有了系统的教育。
最让人惊喜的是胖胖的百炼培训班的老师。这位胖胖的看起来憨态可掬的中年男人,一到古庭就直接去了地下熔岩锻造场,与阿金长老一见如故。自从观摩了我改造虎烈的过程后,胖老师就沉迷于铭文研究。经过无数个不眠之夜的反复实验,他终于突破了技术瓶颈,能够在盔甲上錾刻完整的力量和防御铭文。
如今的地下锻造场已经扩建了三倍,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日夜不息。牛妖们赤膊上阵,肌肉虬结的臂膀挥舞着锻锤,在胖老师的指导下打造出一件件精美的制式盔甲。这些盔甲除了装备牛妖族的战士,大部分都通过新建的传送阵运往万兽城,装备小狸子的军队。每件盔甲上都流淌着淡淡的铭文光辉,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虎烈两天前来到古庭时,正值落日时分。他先是与老树及几位大妖进行了秘密会谈,会议持续了整整一夜。翌日清晨,他才来溪边拜见我这位正在钓鱼的先生。
那时的雾栖古庭还沉浸在晨雾之中,溪面上缭绕着缥缈的水汽。我躺在草地上小憩,草帽盖在脸上,鱼竿随意地搁在身旁。丫丫最先发现了虎烈,她轻巧地跳下我的肩头,领着这位万兽城的宰相兼将军来到溪边。
虎烈静静地站了一会,然后拾起那根快要漂走的鱼竿,重新插好,坐在我身边默默地钓起鱼来。他的动作依然那么一丝不苟,仿佛不是在钓鱼,而是在执行什么重要的军务。
过来了。我草帽下的眼睛都没睁,但早已感知到他的气息。
是的,过来看看先生。虎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但仔细听来,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丝疲惫。
有什么事?我摘下草帽,看向树丫间漏下的天空。晨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虎烈沉默了片刻,鱼线在溪面上轻轻颤动。要打仗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要被溪水声淹没,北足联的特使来了万兽城,他们带来了确切的消息。龙族组织了麾下所有族群,正要大举进攻北渊。它们不想看到北渊的团结,准备向北足联宣战。
他转过头,目光凝重地看着我:先生,您这里将不再是世外桃源。雾栖古庭地处要冲,将是兵家必争的战略重地。战争的车轮,恐怕很快就要碾过这片净土了。
唉,就不能让我消停几天。我叹了口气,随手拔起一根草茎叼在嘴里,你们之间的战争我不会插手,这也是对你们这段时间筹备的考验。打赢了,才有和上清界掰手腕的资格;要是输了,以后谁也别来找我诉苦。
是的,先生。虎烈淡淡地应道,目光依然注视着水面。
就在这时,鱼竿猛地一沉。上钩了,上钩了,快提……我笑着坐起身,丫丫,一会我给你烤鱼吃。丫丫拼命点头,双手无声地鼓掌,嫩绿的小脸上写满了期待。
虎烈看着那条只有巴掌大的小鱼,嘴角微微抽动。先生,我这就回去和小狸子城主商议军务。也许过不了几天,大军就会经过这里。他站起身,铠甲在晨光中闪着冷硬的光泽。
不吃完鱼再走?我晃了晃手中的小鱼。
不了,先生。虎烈的目光在那条小鱼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郑重地向我行了个军礼,保重。
待虎烈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我轻声道:丫丫,过几天我就要走了。
不走行不行?丫丫扑闪着大眼睛问,嫩绿的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领,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站起身,望着眼前这片生活了百年的净土。足球场上,几个勤快的小妖已经开始锻练;文体中心里传来朗朗读书声;远处地下的地下锻造场,仿佛有叮当的敲击声如同古庭的心跳。这一切都是如此美好,让人不忍离去。
但我还是深吸一口气,用最夸张的语气说道:我是一名光荣的支教老师,传道授业是我一生的追求和目标!我的声音在溪谷间回荡,我的理想不是一地一隅,我的心中藏着星辰大海!
说着,我摆出一个极其浮夸的姿势:右手手心向上45度抬起,左手抚胸,抬头望天,仿佛在拥抱整个宇宙。
丫丫先是一愣,随即咯咯地笑起来:先生,你好搞笑……
搞笑吗?我维持着那个姿势,一本正经地问。
嗯……丫丫点点头,眼中的泪光却出卖了她的不舍。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将这最后的温馨时光永远定格。远处的足球场上,小妖们还在欢快地奔跑,丝毫不知战争的阴云正在逼近。我望着这片生活了百年的土地,心中百感交集。
明天,也许一切都将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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