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山主殿,名为“星枢殿”,此刻虽经修复,殿柱与穹顶之上仍可见法术灼烧与能量冲击留下的细微痕迹,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防御战。殿内,林默端坐于上首宗主之位,虽面色依旧带着一丝疲惫后的苍白,但眼神沉静,气息内敛,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下方,云胤真人、铁冠长老、炎阳长老、星瑶仙子等核心高层分列两侧,神色肃穆。
殿中央,一道由精纯灵力构筑的立体星图正在缓缓旋转,星图之上,无涯云海与周边星域的态势清晰可见,代表虚渊舰队撤离方向的暗淡红光正逐渐远离,而代表联盟舰队的蓝色光点则停留在云海边缘一处标注为“临时驻泊区”的空域。
“诸位师叔,长老,”林默开口,声音平稳地回荡在殿内,“虚渊暂退,然其威胁未除。联盟舰队滞留不去,其意难测。今日召集大家,便是要议定我悬空山下一步的行止,以及对联盟之策。”
铁冠长老性子最急,率先抱拳,声如洪钟:“宗主,这有什么好议的!联盟那些家伙,之前隔岸观火,见我们挺过来了,才假惺惺跑来示好,无非是看中了咱们的‘底蕴’!要我说,直接让他们打哪来回哪去!咱们悬空山自己能站稳,不靠他们施舍!”
炎阳长老抚着赤红的胡须,哼了一声:“铁冠老弟话糙理不糙。联盟的技术和资源确实不错,但那观察员小组,摆明了是想摸咱们的老底,尤其是想探听守护前辈的虚实。此事绝不能答应!”
云胤真人较为持重,他沉吟片刻,缓缓道:“铁冠师弟,炎阳师弟,所言皆有道理。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亦非上策。虚渊势大,纳尔穆克此番受挫,下次来袭必定更为凶猛。若能借联盟之力,获取情报,补充资源,争取发展时间,对我宗而言,利大于弊。关键在于,如何合作,方能确保我宗利益与隐秘不受侵害。”
星瑶仙子点头附和云胤真人的观点:“云胤师叔所言极是。宇文戟此人,心思深沉,但其代表联盟释放的善意,至少在对抗虚渊这一点上,目前与我们目标一致。我们需利用这一点,而非全然排斥。关键在于设定清晰的界限。”
林默静静听着众人的意见,见讨论得差不多了,才微微抬手,殿内立刻安静下来。
“诸位之意,我已明了。”他目光扫过众人,“联盟,需接触,需利用,但更需提防。我意已决,回复宇文戟如下。”
他语气清晰,逐条阐述:
“第一,关于观察员小组常驻之请,断然拒绝。理由便是宗门重地,传承隐秘,不便外人久居。此为底线,不容商议。”
“第二,同意在云海边缘,靠近联盟驻泊区一侧,设立‘悬空山-星域联盟联合联络处’。此联络处由我宗主导,派可靠弟子轮值,联盟可派遣不超过三人的代表,定期前来沟通,且其活动范围仅限于联络处及周边指定区域。”
“第三,情报共享方面,我方可以提供此次与纳尔穆克交战之详细记录,包括其舰队构成、攻击模式、领域特性等数据分析,换取联盟关于虚渊整体动向、‘归墟之眼’活动周期、以及其他已知虚渊领主情报的高阶信息。要求信息对等,且需经过验证。”
“第四,资源支持方面,接受联盟以实物形式的援助。列出清单,优先索要修复护山大阵核心所需的‘星辰精金’、‘虚空结晶’,提升巡天战舟防御的‘灵韧合金’,以及大批量用于弟子修炼恢复的‘聚元丹’、‘养魂丹’原料。拒绝任何涉及功法、核心技术转让或人员培训性质的援助。”
林默的决策条理分明,既展现了合作的姿态,又牢牢守住了宗门的核心利益与秘密,将潜在风险降至最低。
云胤真人抚掌赞道:“宗主思虑周详,如此应对,进退有据,当可堵住联盟之口,亦能为我宗争取最大实惠。”
铁冠长老虽然对联盟仍有芥蒂,但也点头:“宗主定了调子就好,只要不让那些家伙把手伸进家里来,其他的,听宗主安排!”
炎阳长老更是眼睛一亮:“星辰精金和虚空结晶?好东西啊!有了这些,老夫有把握将护山大阵的强度提升三成以上!灵韧合金也能大大增强战舟的生存能力!宗主,这清单列得好!”
星瑶仙子躬身道:“我即刻根据宗主的决议,拟定正式文书,与宇文戟沟通。”
“去吧。”林默颔首,“态度不卑不亢,原则问题寸步不让。”
星瑶仙子领命,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前往净魔台通过通讯法阵与联盟联络。
星瑶离去后,林默看向众人,神色转为凝重:“外部事宜暂且如此。然,我宗经此一役,创伤极深。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元气,提升实力。我需即刻闭关,梳理此次战斗所得,稳固境界,并尝试修复混沌星核之伤。”
云胤真人关切道:“宗主伤势如何?闭关可需我等护法?”
林默摇头:“无妨,主要是力量透支及领域反噬,混沌星核略有损伤,但根基未动。闭关期间,宗门一应事务,暂由云胤师叔总领,铁冠师叔负责防务,炎阳师叔负责资源整合与炼制。若有要事,可通过星瑶禀报,非生死存亡之大事,勿要扰我。”
“谨遵宗主令!”三人齐声应道。
铁冠长老拍着胸脯保证:“宗主放心闭关!有老子在,保证一只虚渊蚊子都飞不进云海!”
炎阳长老也道:“资源的事包在老夫身上,定让宗门尽快恢复运转!”
林默看着这些与他一同历经生死、可托付后背的同门,心中微暖。他起身,对众人微微颔首,身影便逐渐淡化,最终消失在星枢殿内。
下一刻,林默已出现在悬空山深处,一处被重重禁制守护的密室内。此地灵气氤氲,地面铭刻着汇聚周天星辰之力的古老阵法,正是历代宗主闭关之所。
他盘膝坐于阵眼之中,并未立刻入定,而是先以神识仔细探查自身。
丹田之内,那枚融合了混沌与星辰之力的星核缓缓旋转,体积似乎比之前凝练了一丝,但表面光泽黯淡,甚至有几道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裂痕。这是强行催动未成熟的混沌领域,以及最后引导、对抗纳尔穆克必杀一击时留下的道伤。
神识海中,与纳尔穆克道心交锋的画面,以及那苍老守护意志最后的话语,反复回荡。
“你的道是走向死的终结,我的道,是向死而生……”
“此地,尚轮不到你……撒野。”
“危机……尚未解除……尽快……恢复……壮大……”
他闭上双眼,开始运转《混沌道章》与《星辰引》融合后的无名功法,引动密室内浓郁的星辰灵气与虚空之中那无处不在的混沌本源,缓缓注入混沌星核。
修复的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缕能量的注入,都如同在打磨一件濒临破碎的精致瓷器,需极度的耐心与精准的控制。那星核之上的细微裂痕,在精纯能量的滋养下,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弥合。
同时,他的心神彻底沉入对之前一战的复盘之中。纳尔穆克“永寂星域”的法则运用,其力量运转的节点与波动,联盟“秩序裁决炮”中蕴含的秩序法则之力,以及最后守护意志那言出法随、消弭攻击的玄奥境界……无数感悟如同碎片,在他心间流淌、碰撞、重组。
他对于混沌领域的理解,正在这场生死考验的沉淀中,悄然加深。“天地为炉,造化为工”的意境,不再仅仅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是开始融入他对法则的每一次细微操控之中。
就在林默潜心闭关,悬空山上下紧锣密鼓地恢复重建之时,星瑶仙子与宇文戟的沟通也有了结果。
净魔台上,星瑶仙子将林默的决议传达后,通讯法阵另一端沉默了数息,方才传来宇文戟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林宗主果然深谋远虑。贵宗的条件,我代表联盟,原则上接受。”
他顿了顿,补充道:“联合联络处之事,可按贵宗方案执行。情报共享方面,我会尽快整理一份关于近期虚渊动向及已知领主信息的概要,传送给星瑶仙子。至于资源清单,星辰精金与虚空结晶乃战略物资,调拨需时,但我会尽力协调,首批灵韧合金与丹药原料,三日内可送达云海边界,由贵方派人接收。”
星瑶仙子心中微松,语气依旧保持着礼貌与距离:“如此,多谢宇文巡逻官。悬空山期待与联盟的合作,能为维系此方星域安宁尽一份力。”
宇文戟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星瑶仙子客气了。对抗虚渊,任重道远,还需我们双方精诚合作。另外,请转告林宗主,联盟总部对贵宗展现出的力量与潜力十分重视,或许不久之后,会有更高层级的使者前来拜访,希望届时能与林宗主深入一叙。”
星瑶仙子心中一动,意识到这或许是联盟进一步试探的信号,她不动声色地回应:“宇文巡逻官的话,我会如实转达。不过宗主战后有所感悟,已闭关静修,短期内恐不便见客。”
“无妨,无妨。”宇文戟笑道,“来日方长。期待与贵宗的后续合作。”
通讯结束。星瑶仙子立刻将结果通过神识传递给正在总揽事务的云胤真人。
云胤真人得信后,一方面安排人手准备接收联盟物资,并开始筹备联合联络处的建设;另一方面,对于联盟可能派来更高层级使者的消息,他心中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悬空山,就在这外松内紧的氛围下,如同一颗经历过流星撞击的星辰,表面伤痕开始缓慢愈合,内部却在积蓄着更为强大的力量。所有人都明白,暂时的和平,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间歇。宗主林默的此次闭关,关乎着宗门能否在下一轮风暴中,真正屹立不倒。
密室之内,林默周身已被浓郁的混沌气流与星辉笼罩,气息悠长而深邃。他的闭关,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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