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门口,几个装卸工围在一起抽烟。
见木齐章走来,其中一个大高个故意提高嗓门:
哟,这不是咱们的先进工作者吗?查账查出花儿来了?
他叫王铁柱,是老孙的外甥,平时就爱偷奸耍滑。
木齐章面不改色:王师傅,上个月的轮胎领用单,麻烦补签个字。
王铁柱把烟头往地上一摔:签个屁!老子领的轮胎都装车上了,凭啥再签字?
他的同伙跟着起哄: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赵大虎扛着麻袋经过,眉头一皱:铁柱,嘴巴放干净点!
王铁柱冷笑:
赵大虎,你护花使者当上瘾了?这小娘们做的假账,指不定坑了站里多少钱呢!
木齐章压根不带怕的,横眉竖眼:“王铁柱,你也不用狡辩,如果你不怕那就去站长面前当面对峙!”
王铁柱梗着脖子:“去就去,谁怕你?”
会计室里,站长沉着脸拍桌子:王铁柱!说话要讲证据!
王铁柱梗着脖子:证据?她木齐章说轮胎少了八个,谁看见了?
他的目光扫过满屋子的会计:说不定是她自己做假账,想贪站里的钱!
李会计的算盘地掉在地上。
王出纳脸色发白,手里的钢笔在账本上洇开一大片墨迹。
木齐章不慌不忙地打开抽屉,取出个泛黄的笔记本:王师傅,这是维修车间的记录本。
她的手指点在一行字上:三月十八日,你领的轮胎编号是307到314,但当天只换了307和308两个。
王铁柱的脸色变了:胡、胡说!那本子早丢了!
是丢了,
木齐章又从包里拿出张皱巴巴的纸,但维修班长老张有抄录的习惯。
纸上清清楚楚记着每个轮胎的编号和使用情况,末尾还盖着维修车间的公章。
门被推开,赵大虎带着个瘦小老头走进来:站长,人我带来了。
老头是修车铺的刘师傅,手上还沾着机油。
他畏畏缩缩地看了眼王铁柱:那个......上个月有人拿两个新轮胎来我这儿换钱......
王铁柱猛地站起来:老东西!你血口喷人!
刘师傅吓得直哆嗦,从怀里摸出个破本子:这、这是收购记录......
本子上赫然写着王铁柱的名字,后面跟着轮胎两个,折现四十元。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站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木齐章一本正经开口:站长,我建议查查仓库的备用钥匙。
她的目光扫过王铁柱瞬间惨白的脸:老孙被开除前,钥匙一直是他保管的。
后勤主任很快拿来登记簿,上面显示,钥匙至今未交还。
王铁柱!站长拍案而起,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铁柱的腿开始发抖:我、我舅说......
他扑向木齐章:臭娘们,你害我舅,我跟你拼了。
木齐章瞳孔一缩,身体本能地后仰,但脚下却纹丝不动,她不能退,退了反倒显得心虚。
王铁柱!
赵大虎的暴喝。
赵大虎一个箭步冲上来,反手就把王铁柱按在了桌上。
桌上的搪瓷缸被震得跳起来,茶水泼洒在账本上,墨迹顿时晕开一片。
反了你了!
站长拍案而起,脸色铁青。
王铁柱被按得脸颊变形,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木齐章!你等着!我舅......
赵大虎胳膊肌肉暴起,膝盖死死压住他的后腰:再动一下试试?老子把你胳膊卸了!
李会计吓得缩在墙角,算盘珠子散落一地。
王出纳捂着嘴,手指发抖地指着泼湿的账本:完了完了......
站长一把抓起湿漉漉的账本,声音冷得像冰:王铁柱,你刚才说.......你舅?
王铁柱僵住,眼里闪过慌乱。
木齐章趁机抽出被茶水浸湿的采购单:站长,这张单子上的签名......
她指尖轻点被水晕开的笔迹:茶水一泡,老孙的签名褪色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描摹的假签名!
王铁柱挣扎起来:放屁!那是我舅亲笔......
赵大虎膝盖狠狠一顶:闭嘴!
木齐章心跳如鼓,却强自镇定。
她余光扫过站长捏紧的拳头,这事成了!
王铁柱的咒骂戛然而止,自己说漏嘴了。
那个描摹的签名,是老孙留给外甥的护身符,如今却成了铁证。
站长抓起电话摇把:保卫科!立刻控制王铁柱家!
王铁柱面如死灰,像摊烂泥般滑到地上。
赵大虎揪着他的后领往外拖,低声骂道:蠢货,被你舅当枪使还嘴硬。
木齐章弯腰捡起散落的算盘珠,指尖微微发抖,不是怕,是亢奋。
李家那两间房,稳了。
风波平息后,站长把木齐章叫到办公室:小木啊,这次多亏了你。
他从抽屉里取出个信封:站里决定,奖励你二十块钱。
木齐章刚要推辞,站长就摆摆手:别急,还有更好的消息。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个圈:李家那两间房,下个月就批给运输站了。
木齐章的心猛地一跳。
不过,站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得等省里检查结束。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摞账本:要是能再立一功......
你知道这次省里来检查的是谁吗?
木齐章摇摇头,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是省运输局的陈副局长,听说他儿子在武装部当参谋。
木齐章的指尖微微一颤,她不动声色地合上账本:站长,我会好好准备的。
站长满意地点点头,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这是陈副局长上次来视察时的讲话记录,你拿去看看。
纸袋沉甸甸的,木齐章接过来时,隐约看见里面还夹着几张粮票。
对了,你家老二是不是在农机站?
是的。木齐章警觉地抬起头。
农机站的赵副站长,站长慢悠悠地说,和陈副局长是老战友。
木齐章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袋边缘。
我明白了,站长。她轻声说,声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
站长满意地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去吧,好好准备。对了,
他状似随意地补充道,李家那两间房的钥匙,现在就放在我抽屉里。
走出办公室时,木齐章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
走廊上,赵大虎正扛着一麻袋货物经过,看见她立刻咧开嘴笑了:二丫!听说你要分房子了?
别瞎说。木齐章压低声音,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站长办公室紧闭的门。
赵大虎会意地眨眨眼。
老周在粮站门口等你呢,说账本都准备好了。
木齐章点点头,快步走向会计室。
会计室里,小刘正坐在木齐章的新办公桌前,手指笨拙地拨弄着算盘珠子。
见木齐章进来,她立刻站起身,眼睛亮晶晶的:木齐章姐,咱们现在去粮站吗?
她的辫子乱了,刚从纺织厂下班就赶过来了。
木齐章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走吧,粮站这会儿应该还没关门。
粮站门口,老周正蹲在台阶上抽烟。见两人走来,他赶紧掐灭烟头,脸上堆满笑容:二丫!可算把你盼来了!
他的目光扫过小刘,微微一怔:这位是......
纺织厂的小刘,木齐章简短介绍,跟我学记账的。
老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热情地引路:来来来,账房都收拾好了!
粮站的账房比运输站窄小许多,桌上堆满了泛黄的账本,空气中飘着陈年麦子的霉味。
角落里,两个年轻会计局促地站着,脸上写满不安。
就是这本,老周从抽屉里取出个蓝皮账本,秋粮入库的数目怎么都对不上。
他的手指在纸页上点了点,指甲缝里还嵌着黑黢黢的面粉灰。
木齐章接过账本,指尖触到纸张时微微一颤,这纸太新了。
粮站的老账本她见过,边角都会卷曲发黄,可这本的纸张平整挺括,墨迹也鲜亮得刺眼。
小刘好奇地凑过来:姐,这个字写错了......
她的手指刚碰到纸页,老周就猛地咳嗽一声。
木齐章不动声色地翻到最后一页,眯起眼睛,本该盖公章的地方,只有一个潦草的签名:陈茂。
老周,木齐章合上账本,这是新抄的吧?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老周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二丫,你这话什么意思?
角落里的两个年轻会计不自觉地往门口挪了挪。
小刘茫然地眨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我的意思是,木齐章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般锋利,粮站去年的账本,怎么会让运输站的陈会计签字?
老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这是副本......
是吗?木齐章从包里掏出个泛黄的小本子,巧了,我这儿有粮站去年用的流水号登记册。
她翻开其中一页:按编号,去年秋粮入库该用7号账本,可您给我的这本.......
她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蓝皮封面:是3号。
老周神色慌乱,陈茂端着个茶缸走了进来:周叔,站长让我来......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在僵持的几人之间转了个来回。
老周像抓到救命稻草般喊道:陈茂你来给二丫解释解释!
陈茂的眼镜片反射着灯光,看不清眼神。
他慢慢走到桌前,看了眼那本蓝皮账本,笑了:周叔,您拿错本子了。
他从文件柜底层抽出一本边角卷曲的账册:秋粮的账在这儿。
老周的脸色瞬间惨白。
新拿出的账本上,密密麻麻记着真实的入库数据。
木齐章的手指在某一页停住,这里被人用刀片刮过,又补写了新的数字。
七万六千斤,她轻声念道,可粮库的容量只有五万。
陈茂:去年十月,粮库维修过半个月。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惊雷炸响在房间里。
老周的双腿开始发抖:二丫,这事......
周叔,木齐章合上账本,您觉得,这事该先告诉粮站站长,还是直接报给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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