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业火熄灭后的刺骨寒意尚未完全从骨髓中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焦糊与那甜腻腐香混合的怪异气味。展现在五人面前的黑色巨石拱门,如同巨兽沉默的咽喉,门内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
山魈换上一个新的弹匣,检查了一下所剩无几的弹药,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迈步踏入拱门。张清霄指间重新捻起一道黄符,紧随其后。陈岁安、马金刀护着状态不佳的石蛮,也咬牙跟了进去。
一步踏入,仿佛穿越了某种无形的界限。
外界那种“妖魔脏腑”般的搏动与粘腻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死寂与冰冷。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带着一股陈年古墓深处特有的、混合了岩石、金属和某种未知香料的味道。
手电光柱(电量已十分微弱)扫过,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这并非想象中堆满金银珠宝的陵寝,也非庄严肃穆的神殿。
整个地宫的内部,从地面到墙壁,再到高耸的穹顶,都是由一种漆黑、光滑、毫无瑕疵、如同琉璃或黑曜石般的物质构筑而成。这种材质反射着手电光,却并不明亮,反而将光线吸收、扭曲,映照出众人自身变形摇曳的影子,更添几分鬼气。
而最令人感到不适的,是这里的结构。所有的廊柱、拱券、台阶,都呈现出一种不符合常理的扭曲与不对称。墙壁并非笔直,而是带着诡异的弧度;廊柱粗细不一,仿佛随时会融化;脚下的道路时宽时窄,甚至有些地方需要侧身才能通过。置身其中,方向感会迅速迷失,仿佛整个空间都是活的,在缓慢地、不易察觉地蠕动和变化。
“他娘的……这地方……俺头晕……”马金刀扶着旁边一根微微向内弯曲的黑色廊柱,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常家仙对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环境产生了剧烈的排斥。
陈岁安强忍着空间扭曲带来的眩晕感,仔细观察。他发现,构成这宫殿的黑色物质,并非完全死寂。在手电光仔细照射下,能隐约看到内部有极其细微的、如同血管经络般的暗红色纹路在缓缓流淌,仿佛整座宫殿是一个巨大的、沉睡的活体。
“看墙上!”石蛮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手电光立刻转向墙壁。只见那光滑如琉璃的黑色墙壁内部,并非实心,而是镶嵌着东西!
那是一个个形态各异的生物!
有扭曲的巨蟒,有狰狞的蟾蜍,有展翅的怪鸟,更有大量人类的尸骸!这些生物,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类,都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极度痛苦、挣扎、恐惧的姿态——肌肉紧绷,面目扭曲,嘴巴张大似乎在无声地呐喊。它们的身体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封存在这黑色的“琉璃”之中,肌肤纹理、衣物褶皱、甚至眼神中的绝望,都清晰可见,仿佛陷入了永恒的琥珀,只是这“琥珀”充满了痛苦与死亡。
它们不仅仅是装饰,更像是……祭品,或者说,是这座活体宫殿的“养分”或“记忆”的一部分。目光所及,无论是墙壁、廊柱,甚至是穹顶,都密密麻麻地镶嵌着这样的痛苦遗骸,构成了一幅幅无声却震撼灵魂的地狱变相图。
“痋术……这是将生灵的魂魄与痛苦,强行封印,作为构筑这邪异宫殿的基石……”陈岁安声音发颤,他终于明白外面那些“妖魔脏腑”的能量来源,以及这地宫诡异生命感的源头。这是以无数生命为代价,营造出的逆天之所!
众人在这由痛苦与死亡构筑的诡异回廊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无数冤魂的嘶吼之上。空间的扭曲感越来越强,甚至需要张清霄以道法暂时稳定心神,才能勉强保持方向。
终于,在穿过一道尤其狭窄、两侧镶嵌着数具呈跪拜哀求状人类尸骸的拱门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地宫的最核心区域。
这是一个无比广阔的圆形大厅,比之前的“妖魔宫殿”更加巨大。大厅的穹顶高不可见,没入无尽的黑暗。而大厅的中央,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圆形祭坛。
这祭坛的形制,与之前在树洞下发现的如出一辙,但规模放大了十倍不止!同样由黑色的石头垒成,上面刻满了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符文和祭祀图案。祭坛的周围,矗立着九根需要数人合抱的黑色巨柱,巨柱顶端并非支撑穹顶,而是悬浮在空中,柱身上缠绕着那些暗红色的、搏动着的“血管”藤蔓,这些藤蔓如同活蛇般舞动,最终都汇聚向祭坛的中心。
而在祭坛的中心,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端坐着一个身影。
一个身着极其华丽、繁复的黑色巫袍,头戴一顶由无数黑色羽毛、细小头骨和暗色玉石编织成的巨大冠冕的身影。
巫袍宽大,遮盖了其具体体型,只露出一双苍白得毫无血色、指甲尖长的手,自然地交叠在膝上。而她的脸部……
她的脸部笼罩在一层不断翻滚、流动的黑色雾气之中,无法看清真容。只能隐约看到雾气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眼白、纯粹由深邃的黑暗构成的瞳孔,仿佛两个微型的黑洞,能将人的灵魂都吸摄进去。目光冰冷、古老、漠然,带着一种俯视众生、掌控生死的神性(或者说魔性)。
仅仅是感受到这道目光,五人就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穿,浑身僵硬,血液几乎冻结。
无需任何介绍,一个名字如同烙印般,瞬间浮现在每个人的脑海——
黑妈妈!
这位被古滇国“黑巫”供奉的原始神灵,这片遮龙山的真正主宰,就以这样一种诡异而充满压迫感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似乎沉睡了无数岁月,此刻,因为不速之客的闯入,正在缓缓苏醒。
祭坛周围,那九根巨柱上的血管藤蔓搏动得更加剧烈,将一股股暗红色的能量注入祭坛,也注入那端坐的身影之中。整个黑色宫殿似乎都随着她的苏醒而发出了低沉的嗡鸣。
那青铜鱼符在陈岁安掌心剧烈震颤,发出急促蜂鸣。表面暗纹泛起幽光,鱼身疯狂旋转带起气流,鳞片缝隙间渗出灼热温度,如同苏醒的活物般直指黑妈妈的王座——这枚魂器正以燃烧自身的姿态,宣告着失散生灵的确切坐标!
果然,在她王座下方的阴影里,靠近祭坛边缘的地方,隐约可见一些横七竖八躺倒的身影,他们身着熟悉的我军军装,身上同样缠绕着一些细小的红色肉线,与整个祭坛的能量场相连,处于一种深度的昏迷状态。
李建军和他的战友们!
他们果然在这里,成为了这古老邪神苏醒过程中的一部分!
前有苏醒的远古邪神,后有陷入昏迷的战友。绝境,从未如此真实地展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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