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私立医院的VIp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被窗台新换的栀子花稍稍冲淡。余双安侧身靠在床头,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腔的钝痛——李旭那一拳的余威仍在,脏器仿佛被狠狠搅过,连带着后背也泛起大片淤紫。他试着动了动肩胛,立刻倒抽一口冷气。
“别乱动。”
清冷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薛珊穿着一身熨帖的白大褂走进来,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她手里拿着一叠报告,目光扫过他额角的冷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肋骨的裂痕还没完全稳定,后背的挫伤也需要静养。”她走到床边,将报告放在柜上,指尖无意间擦过他的手腕——很轻,很快,像一片雪落下又融化。
余双安下意识缩了缩手指。
薛珊却像是没察觉,只垂眸翻着报告,语气平淡:“高家那边送来了新一批的药析数据,我让思蓁直接去实验室对接了。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她忽然抬眼看他:“你父亲的样本,今天早上送检了。基因序列比对结果明天就能出来。”
余双安怔了怔:“……谢谢。”
“不用谢我。”薛珊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报告纸的边缘,“是思蓁提醒的我。她说你之前提过,伯父的病情拖不得。”
她停顿片刻,又淡淡补了一句:“下次有这种事,直接找我。薛家的实验室不比高家慢。”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余双安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淡淡的责备,“托苏琳转告我,却不敢直接找我?我有这么可怕么?”
余双安喉咙一紧,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白问得手足无措。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对上薛珊那双清冷平静的眼眸,耳根莫名有些发烫,最后只憋出一句:“……谢谢。”
薛珊没再追问,只极轻地“嗯”了一声,像是接受了他这个笨拙的回应。她转身欲走,却又停下,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绒布针包放在床头柜上:“这是新的艾灸贴,缓解肌肉酸痛效果不错,让护士帮你贴上。”说完便转身离开,白大褂衣角划开一道利落的弧线。
余双安望着重新合上的门,缓缓呼出一口气,心底那点异样感却挥之不去。他摇摇头,下意识地在心里喊了一句:“系统?刚才那场面,算不算修罗场预警?”
脑海里一片寂静。
“喂?装死呢?”他又喊了一声,带着点调侃。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余双安皱了皱眉,这次是真的有点疑惑了:“系统?真休眠了?”他集中精神感应了一下,发现与系统那点微弱的联系似乎真的沉寂了下去。他无奈地撇撇嘴,伸手想去拿那针包——
病房门又一次被推开。
这一次,是苏琳。
她依旧是一身黑色风衣,衬得肤色冷白,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的笑,仿佛不是来探病,而是赴一场闲适的下午茶。
“看来我来的不巧?”她目光在室内一转,像是无意间掠过床头那杯明显是别人送来的汤和那个深蓝针包,唇角弯起,“薛医生倒是体贴。”
余双安无奈:“只是正常探病。”
“是么?”苏琳走近,十分自然地在床沿坐下,风衣下摆轻轻扫过他的手背。她俯身靠近,声音压得低,气息拂过他耳廓:“可我听说,薛珊刚才特意调了你父亲的病历,还亲自去了趟药剂科。”
余双安后背瞬间绷紧——不是因为她的靠近,而是因为她话语中精准的情报力。
苏琳轻笑,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他被子上的褶皱:“别紧张。我若是想动你,你现在也没机会躺在这儿了。”
她退开些许,打量着他仍显苍白的脸色,语气玩味:“李旭那一拳不好受吧?幸好你命大。”
余双安抿唇:“你到底想说什么?”
“螭龙要来山城了。”苏琳收敛笑意,眼神微沉,“烛龙派他来查账册泄露的事,顺带‘看看’我最近的动向。”
她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他胸口缠紧的绷带上,力道不重,却恰好压在一处闷痛的淤青上。
“他现在怀疑你我联手做局,想掏空龙王殿的底子。”她的指尖缓缓向上,最终停在他心口,隔着一层布料,能感受到其下的跳动,“你说,我该怎么跟他解释——我为什么非要保下一个屡次三番惹祸,还差点被战神殿一条疯狗打死的余家少爷?”
余双安屏住呼吸。
她的触碰若即若离,眼神也带着蛊惑般的笑意,可他看得分明——那笑意未达眼底。
他知道,若不是自己还有用,若不是那些只有余家能提供的资源和眼下错综复杂的局势,苏琳绝不会浪费一分一秒在他这里。蜃龙之幻,虚实难辨,他从未真正看清过她。
“你想要什么?”他听见自己声音发干。
苏琳笑了。她终于收回手,仿佛刚才的亲昵从未发生。
“好好养伤。”她站起身,风衣扬起细微的风,“螭龙那边我会应付。我利用了赑屃(bi xi)去拖住他,但时间有限。”她顿了顿,语气加重,“至于你……”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他一眼,眼神在光影交界处显得模糊不清:“尽快拿到药。烛龙的耐心不多了。”
门合上,病房里重归寂静。
余双安缓缓靠回枕头,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和苏琳的每一次交锋,都像在悬崖边行走,看似旖旎,下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他闭上眼,试图整理混乱的思绪,却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像是通风管道的格栅被推开了。
余双安猛地睁眼抬头——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下,轻盈得像一片羽毛,足尖点地,未发出半分声响。
弗丽嘉。
她今天穿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护工制服,头发挽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甚至戴了一副平光眼镜,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医院里忙碌的年轻护士。
唯独那双眼睛,依旧含着笑,像淬了毒的蜜糖。
她手里竟真的拎着一个果篮,里面装着饱满的草莓和蓝莓,鲜艳欲滴。
“余少爷,”她微笑着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语气自然得像老朋友串门,“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
余双安的后背瞬间绷紧,手指下意识摸向枕头下方——那里藏着叶晴雪留下的应急警报器。
“别紧张。”弗丽嘉拉过椅子坐下,姿态放松,“外面的守卫是不少,可惜……他们更习惯防备那些从门进来的人。”
她拿起一颗草莓,递到他嘴边:“尝尝?很甜。”
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嘴唇。
余双安猛地偏头避开,胸腔因这动作扯起一阵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哎呀,小心。”弗丽嘉收回手,语气惋惜,“伤得这么重,确实不该乱动。”
她放下草莓,身体微微前倾,注视着他的眼睛:“我只是想和你聊聊。比如……冯砚秋为什么甘心留在你身边?又比如,她那个失踪已久的前夫,为什么最近突然在境外有了活动痕迹?”
她的声音很轻柔,甚至带着一点关怀的意味,可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余双安最敏感的神经。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晕眩,仿佛她的声音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蚕食他的意志。
不能再这样下去!
余双安猛地咬牙,右手狠狠掐向自己左臂的伤口——那是昨晚被碎裂的玻璃划出的深长口子,刚刚缝好线!
尖锐的疼痛闪电般窜遍全身,瞬间冲散了脑中的混沌!
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眼神却重新恢复清明。
弗丽嘉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臂。
“对自己都这么狠?”她轻轻咂舌,“难怪苏琳会觉得你有趣。”
她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像是欣赏外面的夜色。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余少爷。”她背对着他,声音依旧带笑,却多了一丝冰冷的意味,“晨熙的父亲还活着。他只是换了个身份,藏在军方的影子部门里,替某些大人物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余双安瞳孔骤缩。冯砚秋前夫还活着?这信息如同惊雷!
弗丽嘉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继续说道:“哦,对了,关于她那位‘前夫’……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退役军官。他是战神殿的人,奥丁派的核心主神之一,地位尊崇,连奥丁都对他敬重三分。至于代号嘛……暂时保密。”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最有趣的是,冯砚秋一直以为他真的死了。 你说,如果她知道那个她以为早就化成灰的男人,不仅活着,还成了奥丁座下的大人物,会是什么表情?”
她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幽深,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究:“你猜,她留在你身边,是真的为了保护你,还是为了……就近监视你?或者……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在演戏? 毕竟,谁能保证一个失踪人口的前妻,真的那么单纯呢?”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砰”地推开!
叶晴雪站在门口,气息微乱,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她一眼看到窗边的弗丽嘉,眼神瞬间结冰:“你怎么进来的?!”
弗丽嘉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脸上却毫无惧色:“当然是走进来的。”她对着余双安嫣然一笑:“余少爷,好好考虑我的话。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音未落,她已利落地翻身跃出窗户,身影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叶晴雪冲到窗边向下望了一眼,脸色难看:“楼下有接应……是我疏忽了。”
她转身回到床边,快速检查余双安的状况:“少爷,你没事吧?她有没有……”
“我没事。”余双安松开掐着伤口的手,指尖沾了点血渍。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你查到什么了?”
叶晴雪从随身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档案递过去:“按您吩咐,重点查了冯姐前夫在军方的档案。但是……”她顿了顿,眉头紧锁,“能查到的部分非常少,而且……干净得过分。只有最基本的入伍、退役记录,几次常规任务的记载,没有任何异常或加密标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退役军官。”
余双安快速翻看着那寥寥数页的档案,心却一点点沉下去。太干净了。在经历了这么多波谲云诡之后,这种过分的“干净”,本身就意味着最大的怪异。
“九假一真。”余双安指尖敲了敲档案封面,声音发沉,“这份东西,表面功夫做得十足,唯独漏了一点——弗丽嘉刚才亲口说了,那人是战神殿奥丁派的核心主神之一!一个能让奥丁都敬重的人物,怎么可能有这样一份苍白如纸的履历?这刻意营造的‘普通’,就是最大的破绽!”
叶晴雪凝重地点头:“是的。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所有的痕迹都抹去了,只留下这些最无关紧要的表面信息。”
病房内陷入沉默。
余双安靠在床头,只觉得疲惫如潮水般涌来。阴谋如同蛛网,层层叠叠,而他正站在网的中心。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一条新信息。
来自薛珊。
【特效药三期临床数据复核通过,已提交加速审批。预计二十天后可完成首批制剂生产。】
没有多余的问候,只有冷静清晰的告知。
却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刺破重重迷雾。
余双安握紧手机,冰冷的机身渐渐被捂热。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无论如何,他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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