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冰儿与玄冰宫弟子离去后留下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便被一种混杂着悲痛、疲惫与坚韧的忙碌所取代。
裂谷暂时保住了。
这五个字,是此刻所有幸存者心中唯一的光亮,却也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因为这“保住”的背后,是触目惊心的代价。
原本生机盎然的四丈绿洲,此刻满目疮痍。边缘地带被厚厚的、坚硬的玄冰覆盖,许多未来得及收割或催生的吸魔草、净心莲化为了姿态各异的冰雕,轻轻一碰,便碎成晶莹的粉末。核心区域虽然因为之前生机领域的拼死守护,冰层稍薄,但也一片狼藉,灵植东倒西歪,叶片焦黄卷曲,土壤板结,失去了往日的肥沃与活力。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与淡淡的血腥气,提醒着众人刚刚经历了一场何等惨烈的战斗。
损失惨重,灵植大片冻死。
更让人心沉到谷底的是林玄的状态。
他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洞穴最深处、相对干燥温暖的一块平整石面上。苏晚晴昏迷前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众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她的手指轻轻掰开,将她安置在林玄身旁。
林玄依旧昏迷不醒,眉心那点幽蓝冰晶虽然被黄伯以神秘手段遏制了蔓延,却并未消失,如同一个死亡的烙印,不断散发着微弱却顽固的寒意,侵蚀着他的生机。他的脸色青白,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冰冷僵硬,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具冰封的躯壳。只有偶尔,在他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间,才能确认他还残留着一丝生命的气息。
林玄重伤昏迷。
苏晚晴的情况稍好,但同样不容乐观。她是因为生命力与灵力双双过度透支而昏迷,脸色苍白,气息虚弱。黄伯看过之后,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本源有亏,需静养,急不得”,便不再多言。
失去了最强的两个战力,裂谷的幸存者们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股绝望的气息开始悄然蔓延。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家…听我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晚晴不知何时已挣扎着半坐了起来,她靠在石壁上,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但那双眼睛却已经睁开,虽然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神却异常清明和坚定。
“苏姑娘!你醒了!”青璇连忙上前搀扶。
苏晚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支撑。她的目光扫过洞穴内或坐或躺、人人带伤的幸存者,扫过他们眼中还未散去的恐惧与茫然,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虚弱和脑海中因林玄伤势而不断翻涌的刺痛。
“敌人虽然退了,但裂谷还需要我们。”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不能停下,不能等着冻死、饿死,或者等魔气重新侵蚀过来。”
她强撑身体,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
“铁柱大哥,你带几个伤势较轻的,先去统计一下我们还剩下多少完好的食物和清水,优先分给伤重的人和孩子们。”
铁柱愣了一下,看着苏晚晴那虚弱却不容置疑的眼神,重重点头:“好!交给我!”他立刻招呼起旁边几个还能动弹的汉子。
“青璇姐姐,麻烦你带着几位懂得草药的婶娘,清点一下我们还有多少能用的药材,优先救治重伤员。洞穴里之前储存的一些普通草药,应该还能用上。”
青璇看着苏晚晴,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应声道:“我明白。”她立刻行动起来,组织起几位妇人。
“其他人,能动弹的,都帮忙清理一下洞穴内外。把…把不幸罹难的同伴…好好安葬。”说到最后,苏晚晴的声音微微哽咽,但她很快压下,“把还能用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尤其是那些被冻坏的灵植,看看种子或者根茎是否还能保存。”
苏晚晴强撑身体,带领众人清理整顿。
她的安排并不复杂,甚至有些琐碎,但在群龙无首、一片悲观的此刻,却像是一盏灯塔,指引着方向。人们看着这个明明自己也虚弱不堪的女子,为了大家强撑着站起来,指挥若定,心中那冰冷的绝望,似乎被注入了一丝暖流。
行动,是驱散恐惧最好的良药。
在苏晚晴的指挥下,幸存者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强忍着悲伤和疲惫,行动起来。有人默默地去搬运同伴冰冷的遗体,有人在废墟中翻找着可能残存的食物和物资,有人照顾着伤者,低声安慰着哭泣的孩子。
整个裂谷,弥漫着一种悲壮而坚韧的氛围。
黄伯依旧坐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地喝着他那似乎永远也喝不完的酒,浑浊的目光偶尔扫过忙碌的人群,落在强撑着的苏晚晴和昏迷的林玄身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接下来的几天,裂谷在一种压抑的平静中度过。
苏晚晴几乎是靠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她每天只休息极短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各种事务,协调物资,安抚人心,并且每天都会坚持坐在林玄身边,调动体内恢复不多的灵族之力,尝试驱散他眉心的冰晶,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她从未放弃。
而幸存者们,在共同经历了生死考验,共同清理废墟,共同面对失去同伴的悲痛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正在悄然滋生。
他们看着苏晚晴不顾自身为林玄治疗,看着林玄昏迷不醒却依旧如同守护神般被安置在洞穴最安全的地方,回想起之前林玄为了守护绿洲,一次次硬撼那个强大的圣女,最终重伤濒死……
一种超越了简单感激的情绪,在每个人心中发酵、沉淀。
那是一种认同,一种归属,一种将自身命运与这两人紧密相连的决绝。
不知从谁开始,人们不再称呼林玄为“种树的先生”或者“林道友”,而是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敬重,称之为——“林守护”。
经此一役,幸存者们彻底归心,将林玄视为真正的守护者。
他不再是那个来历神秘、手段奇特的“外人”,而是他们愿意用生命去追随和守护的,真正的希望之光。即便这光芒此刻黯淡微弱,但他们相信,只要那点生机未灭,只要苏姑娘还在坚持,只要他们自己不放弃,裂谷的希望,就永远不会消失。
惨胜之后的裂谷,在悲伤与疲惫中沉淀着。损失是巨大的,前路依旧迷茫,但一种更加坚固的东西,正在这片饱受摧残的土地上,悄然扎根。那是由鲜血、泪水、守护与希望共同浇灌出的,名为“信念”的种子。
喜欢逆命玄神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逆命玄神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