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层裂开的轰鸣还在耳边回荡，楚昭左手指节死死抠进地面，碎石扎进掌心都没松手。他整个人半跪在传送阵边缘，胸口起伏得像要炸开，右臂的晶化纹路停在肩胛骨附近，皮肤下像是埋了冰渣，一跳一抽地疼。
萧沉月站在他侧后方，剑尖点地，呼吸比平时重了一线。她没说话，但眼神扫过四周的动静——那九具被钉死的人傀已经彻底熄火，残骸歪斜在岩壁上，胸口的石板黯淡无光。
可空气里还飘着一股味儿，不是血腥，也不是焦糊，是甜腻到发齁的腥气，像是糖浆泡着烂肉。
“不对。”楚昭忽然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这味道……是活人血在烧。”
话音刚落，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震。
咔——
一道黑曜石质地的巨大祭坛从熔岩池底部缓缓升起，通体刻满倒刺般的符文，表面泛着暗红油光，仿佛浸透了无数层血浆。成千上万条铁链从地底穿出，每一条都拴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全是矿奴，衣衫褴褛，手脚溃烂，有的已经被吊到半空，脖颈处插着金属导管，鲜血顺着细管流入祭坛中心的一块紫黑色晶核。
那晶核正一胀一缩，像颗跳动的心脏。
高台之上，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负手而立，金丝楠木长袍裹不住一身肥肉，手里拨弄着一串乌木算盘，珠子撞得噼啪响。
“楚公子，别来无恙？”钱万通咧嘴一笑，牙缝里闪着金光，“刚才那一出‘伪善戏码’看得我直摇头，太虚了。咱们做事，讲究个实在。”
楚昭咬牙撑起身子，左手按住右臂，试图再催龙魂能量驱散晶化。可刚一运劲，胸口就传来一阵闷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他心头一紧，意识中蓝光一闪——
【警告！当前功德值不足，无法发动“净化”“庇护”类技能】
系统提示弹出来那一瞬，他明白了。
之前对抗伪善心经时耗掉的，不只是体力，还有积攒多年的功德。现在想靠签到系统救场？门都没有。
“你疯了？”萧沉月冷声开口，剑尖微抬，“用三千条命点灯？”
“点灯？”钱万通哈哈大笑，“这不是灯，是钥匙！只要把真核从地脉里拽出来，时空裂缝就能打开，高维投资者一来，什么王朝、修士、神魔，统统都是下等文明！”
他说着，算盘猛地一拨。
叮！
一名矿奴心脏骤然爆开，精血化作赤流冲向假核。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哀嚎声此起彼伏，却没人能挣扎。他们的意识早已被星矿毒素侵蚀，只剩一副躯壳供人宰割。
楚昭盯着那不断膨胀的假核，拳头攥得咯咯响。他知道这玩意儿撑不了多久，一旦能量过载，整个地脉都会塌陷，连带着下面的传送阵一起埋葬。
“不能让它继续。”他低声道。
“你现在的状态，冲上去就是送死。”萧沉月挡在他前面，眉心朱砂痕微微发烫，“让我来。”
她突然伸手扯开衣襟一角，露出心口位置——那里有一道暗金色的龙形纹路，与楚昭胸前若隐若现的印记遥相呼应。
“神格之力可以强行唤醒真核，代价是我可能再也……”
“闭嘴！”楚昭一把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谁准你拿命填坑？”
“我没别的选择。”她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可怕，“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楚昭没松手，反而猛地将她往身后一拉，转身面向祭坛。他从怀里掏出星核共鸣石，石头表面布满裂纹，那是之前多次激发留下的损伤。
下一秒，他抬起左手，狠狠将石头按进自己左胸。
噗嗤——
血花溅出，石头嵌入皮肉，直接卡进肋骨之间。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膝盖差点砸地，但他硬是撑住了。
“你说你要当钥匙？”他喘着粗气，抬头看向钱万通，“那我今天就告诉你——真正的钥匙，从来不用别人献祭来开门。”
话音落下，他猛然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墨玉扳指上。
嗡！
整枚扳指亮了起来，一道暗金色纹路从他心脏位置炸开，顺着四肢蔓延，转眼覆盖全身。龙魂机甲的能量全功率启动，双眼燃起金焰，脚下的岩石寸寸龟裂。
祭坛上的假核剧烈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
紧接着，一道粗壮无比的光柱自岩浆池中央冲天而起，穿透祭坛核心，直贯上方洞顶。那不是紫黑，而是纯粹的银白，带着古老而庄严的气息——真核，醒了。
“不可能！”钱万通脸色大变，疯狂拨动算盘，“给我压下去！把能量导回熔炉！”
祭坛底部浮现出一座倒五芒星阵，黑雾翻涌，试图将真核光柱扭曲转向。可那光柱稳如山岳，任凭邪阵如何拉扯，始终笔直向上。
楚昭单膝跪地，左胸不断渗血，机甲纹路明灭不定。他左手颤抖着指向祭坛中枢：“萧沉月——主链！”
萧沉月瞬间会意，剑光一闪，人已跃至半空。她剑气凝成三道弧线，精准斩断连接假核的最后三条主链。铁链崩断的刹那，祭坛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表面符文接连炸裂。
轰隆！
假核炸开，冲击波掀飞数十米内的铁架。吊着矿奴的链条纷纷断裂，不少人摔落在平台边缘，生死不知。
其中一具半机械化的残躯滚到角落，头颅歪斜，眼部红光忽明忽暗。
小满还躺在不远处，左眼焦黑一片，毫无动静。
楚昭想爬过去，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他只能靠着一口气撑着没倒，视线模糊地看着那道贯通天地的光柱，听着耳边渐渐稀疏的呻吟声。
钱万通站在崩塌的高台上，算盘崩裂数珠，脸上肌肉抽搐。他死死盯着楚昭，一字一顿：“你毁了我的局……可你也活不长。”
说完，他纵身一跃，钻进地底裂缝，身影消失不见。
萧沉月落回地面，剑尖拄地，气息紊乱。她走过来，蹲下身查看楚昭的伤势。
“石头还在动。”她低声说。
楚昭低头看去，嵌在胸口的星核共鸣石正微微震动，仿佛与地底某物产生共振。他的心跳，开始和那光柱的脉动同步。
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远处，昏迷的小满手指轻轻抽了一下。
她的父亲残躯静静趴在那里，断裂的导管末端，闪过一丝微弱的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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