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建国目光扫过两人，语气沉重地问道：
“抽调这些家族‘暗部’的人手，
各家……现在都没意见了吧？”
这件事，触及了南洋华人传统宗族势力的核心利益，
但这是党建国，必须要清除的。
陈秀梅的笑容也变得有些苦涩，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意见？刚开始时怎么可能没有。
各家都把这些人手视若珍宝，
是家族在乱世中安身立命的底牌之一。
被你用‘南洋华人共同命运’的大义和……
嗯，某种程度上也是熊猫集团如今的强势，逼着他们交出来，
心里肯定是肉痛和不满的。
几个老爷子私下没少跟我抱怨，说党先生的手伸得太长了。”
党建国听了，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语气轻松的说道：
“没事，有不满是正常的。
但是，我把这‘第一批次’的机会给了他们，
就是给他们立功的机会，也是给他们家族，在未来新秩序中占据更有利位置的机会。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风浪越大鱼越贵！
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陈秀梅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立刻明白了党建国话语中冷酷的算计。
第一批深入虎穴、直面最疯狂暴力的人，伤亡率必然是最高的！
陈秀梅的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党建国此举，一石二鸟：
一方面，确实需要这些熟悉当地情况的精英，去获取关键证据；
另一方面，也是借此机会“消耗”和“筛选”各家族内部不可控、或者对熊猫集团离心离德的潜在力量。
伤亡了，家族固然损失。
但活下来的，必然是经历了生死考验，并且立下大功的人。
这些人将来不仅会得到嘉奖，更会因为这段并肩作战的经历，与熊猫集团的核心层绑定得更深，
从而更加认同这个新兴的政治实体，而非仅仅效忠于自己的家族。
想通了这一切，陈秀梅迅速调整了心态，
作为陈家的代表，她必须为家族争取最有利的位置，
但是作为熊猫集团的董事长夫人，肯定是以集团利益为重。
她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坚定地说：
“嗯，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我陈家愿意带头。
我会通知家里，让我们的人，充当最前沿的调查小组，进入预计最危险的区域。”
党建国赞许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补充了一句道：
“很好。陈家的勇气可嘉。
不过，也不要把所有精锐都派出去。
留一部分好手，装备最好的武器和通讯设备，组成一支机动的‘督战队’兼‘接应队’。
他们的任务有两个：
一，确保前线记者尽可能完成任务；
二，如果……如果有人不幸被捕且面临暴露整个网络的风险，他们要懂得如何‘处置’突发情况，
并在最后时刻掩护剩余人员撤退。”
“处置”两个字，他说得轻飘飘。
陈秀梅点头表示理解，这是必要的冷酷。
话题回到即将发生的悲剧本身，陈秀梅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悲悯，
她望向党建国，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
“建国，爪哇……他们真的会做出如此……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吗？
这背后可是数百万活生生的人啊！
这已经不是街头斗争，这是物种大灭绝！”
党建国的笑容消失了，脸色变得无比严肃，深吸一口气，说道：
“劳德提供的华盛顿那边的动向，
苏珊从军情六处旧识那里套取的情报碎片，
以及我们自己通过各种渠道分析，
加上爪哇军方内部调动和舆论煽动情况，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点：
一场针对特定群体，有计划的大规模清洗即将开始。
规模之大、手段之残酷，可能会超出你我的想象。”
党建国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和平繁荣的景象，语气沉重的说道：
“正因为涉及到数百万人的安危，
正因为我们预见到了这可能发生的惨剧，
而我们又有能力去做点什么，我们才不得不做好准备！
我们不仅要自救，更要为历史留下证据，让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不是选择题，这是必答题。”
苏珊也在一旁佐证，她的消息来源，赋予了此事更高的“可信度”：
“英国的情报部门，据我所知，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策划，
但他们显然提前知晓了风声，并且选择了默许，甚至某种程度的纵容。
以及暗中推动！
因为这符合他们遏制地区不稳定因素的战略。
所以，这件事情发生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伦敦的某些办公室，或许正在等待着‘既成事实’。”
听到这里，陈秀梅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无声地滑落。她哽咽道：
“为什么……我们南洋华人，就这么命苦？
颠沛流离，辛苦积攒一点家业，却总是被视为肥羊和替罪羊……”
党建国没有转身，也没有用言语安慰，声音冷静而坚定的说道：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哭泣和祈祷换不来尊重和安全。
过去的苦难，根源就在于我们是一盘散沙，习惯于依附和妥协，却不敢握紧拳头。
现在你还觉得，我当初力排众议，用铁腕手段整合各方势力，
甚至不惜枪毙那些煽动分裂、勾结外敌、或者只会空谈‘以德报怨’的所谓‘自己人’，是做错了吗？”
陈秀梅用力摇了摇头，擦去眼泪，眼神变得决绝：
“不，你没有错。
我现在越来越理解你了。
乱世之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要想保护大多数人，有时候就必须先除掉那些会害死所有人的‘圣母’和叛徒！
你说得对，‘乱世，先杀己方圣母’！”
最后，党建国将目光转向苏珊，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那么，亲爱的苏珊子爵大人，
这一次，你的损失恐怕是最大的。
动用了在伦敦经营多年的关系，恐怕不少线人和人情网络都会报废。
英国政府内部，那些对你这位‘叛国’（在他们看来）的子爵不满的势力，恐怕也会借此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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