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灭马风波过后,取经队伍的气氛明显变得更加沉闷,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警惕的气息。
悟空不再像之前那般只一味烦躁,每走几步便会停下脚步,火眼金睛扫过两侧的树林与山石,如同被窥视的猛兽般保持着高度警觉——金箍棒在他掌心轻轻转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眉心的佛印随呼吸微微发烫,那灼热感时刻提醒着他“危险随时可能降临”;他甚至会刻意放慢脚步,让唐僧走在自己一侧,用身躯挡去可能来自暗处的袭击。
唐僧虽不明就里,不知为何有人要针对一匹凡马,却也从悟空的警惕与周遭压抑的氛围中感知到危险,诵经的声音多了几分不安——原本流畅的经文偶尔会卡顿,目光会不自觉地瞟向路边的阴影,双手合十的动作也变得更紧,仿佛唯有经文能给予他些许慰藉。
那匹亖里逃生的凡马倒是因祸得福:混沌生机在它体内悄然滋养,灵智比以往开了不少,脚步似乎都轻快了些,不再像从前那般拖沓;它遇到路上的小石子或坑洼时,会巧妙地避开,避免颠簸,偶尔还会用脑袋亲昵地蹭蹭唐僧的手背,传递出温顺的善意;看向悟空时,浑浊的马眼也少了往日的畏惧,多了些好奇——似乎能感知到这位“保护者”虽外表凶悍,却无伤害它之意。
我(无相子)并未远离这支队伍,始终保持着百丈左右的安全距离,借助混沌道法的感应能力,默默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悟空在休整时,屡次从怀中取出几块玄黑玉简的碎片,用指尖反复摩挲,火眼金睛全力运转,试图从碎片上找出一丝残留的能量或符文痕迹,可那些碎片早已失去所有活性,只剩下冰冷的质感,如同普通的黑石,任凭他如何探查都毫无反应。
而“巡天阁”并未立刻采取新的行动——既没有再派来新的“活体兵器”,也没有加强对取经队伍的扫描,仿佛那针对凡马的“灭迹”只是一次优先级极低的例行清理,失败后便暂时搁置,转而将资源投入到其他更重要的任务中。
这种冰冷的、不计较一时得失的高效风格——意味着“巡天阁”的目标绝非简单的阻挠取经,而是有着更宏大、更长远的规划,取经队伍不过是其规划中需要“修正”的微小变量。
我的注意力暂时从取经队伍移开,混沌道法的感知网络扩散开来,很快捕捉到另一股不寻常的动向——来自无面佛母的势力。
先前我借桃枝向五行山古老意志传递信息,显然起到了预期的效果。这几日,混沌道法陆续接收到来自南赡部洲各地的能量反馈:三处无面佛母的隐秘据点(一处藏于废弃古寺的地宫,两处隐匿在繁华城镇的地窖)、两座用于炼制“慈航甘露”的法坛,先后遭到不明力量的袭击。
据点的邪佛禁制被强行撕裂,内部储存的血石榴散落一地,部分已成熟的果实被踩碎,流出暗红色的汁液;负责看守的邪僧或被震碎魂魄,或被混沌气息侵蚀心智,变成疯癫的傀儡,口中不断嘶吼着“伪佛”“窃贼”等词语。
虽这些袭击未能伤及无面佛母的核心根基(其主力仍在西牛贺洲边境集结,准备后续的“显圣”计划),却也让他损失了不少用于培育“圣战士”的血石榴与低阶信徒,直接拖延了“慈航甘露”的量产进度,“显圣”计划的筹备也被迫推迟。
无面佛母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激怒,又或是被打乱了既定步骤。其麾下势力的活动频率明显增高——一道道隐晦的邪佛意念在人间界的山林、城镇间交织,如同撒开的渔网,在酝酿着更大的动作,试图通过新的行动弥补损失。
其中一股较强的邪佛气息引起了我的注意——这股气息由三道黑色雾气凝聚而成,带着浓郁的血石榴香气与邪佛力,正朝着取经队伍前方不远处的黑风山方向移动,速度极快,轨迹笔直,显然目标明确。
黑风山?我在意识中检索关于此地的信息:此山位于西牛贺洲边缘,山势陡峭,山中林木茂密,妖气虽浓却并不暴戾,反而透着一种“偏安一隅”的沉稳——原主是一头修炼多年的黑熊精,道行不浅,性格不算作恶多端,反而喜好炼丹制药,在山中开辟了洞府,过着相对清静的修行生活。
它邪佛势力毫无关联,无面佛母的人突然朝着黑风山移动,是想招揽这头黑熊精?还是看中了黑风山的地脉灵气,想在此建立新的据点?
我收敛心神,决定先一步抵达黑风山探查——若能摸清无面佛母的意图,或许能找到其计划的破绽,甚至提前破坏。灰芒之躯化作一道淡灰色的流光,避开沿途的村落与妖兽,片刻后便抵达黑风山地界。
站在山脚下抬头望去,只见山势巍峨,岩石呈深黑色,如同被墨染过一般;山间生长着茂密的古木,枝叶交错,遮天蔽日,阳光透过缝隙洒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妖气,却混合着草药的清香,显然是黑熊精炼丹时散发出的气息。
顺着妖气与灵气的指引,能看到山腰处有一处被藤蔓覆盖的洞府入口,洞口隐约飘出白色的雾气,伴随着细微的“咕嘟”声——那是炼丹炉加热时的声响,黑熊精似乎正在洞府中专注于炼制丹药,并未察觉外界的异动。
然而,还没等我进一步探查洞府的情况,一股祥和却浩瀚的佛力波动突然从南海方向急速传来——这股力量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带着慈悲的暖意,蕴含着无上的威严与深不可测的神通,即便离此还远,也能清晰感受到其“净化一切邪祟”的特质。
是观音菩萨!
他怎会突然来此?是提前知晓取经队伍即将抵达黑风山,特意前来护持?还是察觉到了无面佛母势力的动向,专程来阻止?
我心中一凛,立刻将自身隐匿——灰芒之躯融入身旁的岩石阴影,混沌道法的运转降至最低,仅保留基础的感知功能,连思维波动都刻意放缓,如同真正化作了山间一块毫无生气的顽石,避免被菩萨的神通察觉。
只见天际出现一朵七彩祥云,祥云上笼罩着淡淡的金光,缓缓朝着黑风山方向降落。祥云落地的瞬间,金光散去,观音菩萨的身影缓缓显现:他身着素白僧袍,袍角绣着金色的莲花纹路,手中托着羊脂玉净瓶,瓶中插着一截翠绿的杨柳枝,法相庄严,眉宇间带着慈悲,周身环绕着柔和的佛光,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净起来。
菩萨并未直接朝着取经队伍的方向而去,而是先转头望向黑风山,眉头微微蹙起——显然,他的神通已察觉到这座山中“妖气与灵智并存”“修行与安稳共生”的异常气象,也感知到了洞府中黑熊精那股“不恶不善、专注修行”的气息。
随即,他抬手掐指,指尖泛着淡淡的金光,似在推演天机;片刻后,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向了更远处那正朝着黑风山赶来的邪佛气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孽障,安敢觊觎此地缘法。”菩萨轻斥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传遍了黑风山的每一个角落。
他将手中的杨柳枝轻轻伸入净瓶,蘸了一滴晶莹的甘露——那滴甘露泛着七彩光晕,蕴含着精纯的清净佛力,被他抬手轻轻一挥,化作一道无形无质的光丝,如同被风吹动的柳絮,后发先至,悄无声息地洒落在黑风山的地脉与灵机之中。
瞬间,整座黑风山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极淡的金边——山间的妖气如同遇到阳光的露水般缓缓消散,空气中的草药香变得更加清新,连山间的鸟兽都变得温顺起来。
更重要的是,一股“此地已有佛法庇护,邪祟不得入内”的意念被深深植入黑风山的法则之中,如同在山的四周立下了一块无形的界碑,既不伤害山中的生灵,又明确划定了“安全区域”的边界。
做完这一切,观音菩萨才重新踏上祥云,朝着取经队伍所在的方向缓缓飞去,动作从容,仿佛只是路过黑风山时顺手为之,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我隐匿在暗处,心中暗惊——菩萨这一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着深不可测的神通。
他没有选择强行驱赶或镇压黑熊精,也没有直接与无面佛母的势力硬碰硬,而是以“点化地脉”的方式,既保全了黑熊精的修行之路(认可其“不作恶”的本质),又用佛法标记了黑风山,彻底断绝了无面佛母势力想要在此地招揽、扎根的念头——这等“顺势而为、以柔克刚”的手段,远比强硬的攻击更显高明。
果然,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股邪佛气息便抵达了黑风山附近——三道黑色雾气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刚一靠近黑风山外围,便撞上了那道无形的佛光界碑。
瞬间,黑色雾气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向后收缩,表面泛起滋滋的声响,雾气中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低嘶,显然被佛光灼伤了本源;它们没有丝毫犹豫,也不敢尝试突破,转身化作三道黑影,头也不回地朝着西牛贺洲边境遁去,连一丝停留都不敢。
菩萨的妙法,竟在无形中化解了一场潜在的风波,既未引发冲突,又达成了护持黑风山的目的。
我从阴影中缓缓舒展身体,目光追随着菩萨远去的祥云,又看向那被“佛法标记”后恢复平
静的黑风山。
混沌道法开始模拟菩萨此行的深意:他显然对无面佛母的动向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可能一直在暗中关注着邪佛势力的扩张,并在关键节点出手应对。
而对我来说,菩萨的出现也提供了一个新的机会——一个近距离观察他、甚至借助其力量的机会。
我心神微动,不再停留于黑风山,灰芒之躯再次隐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远远缀在菩萨的祥云后方——既保持着安全距离,避免被他察觉,又能清晰感知前方的动静。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心中悄然成形:或许,可以在那顶嵌金花帽上做些不易察觉的手脚?这个计划的风险极大——菩萨的神通深不可测,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自身;但一想到悟空被佛印折磨时的模样,我还是决定尝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能减轻他的痛苦,也值得一试。
灰眸之中,光芒流转,混沌道法开始提前调整能量波动,确保注入的气息足够微弱,且能与帽子的材质完美融合,不留下任何异常痕迹。
山间的风依旧吹拂,取经队伍的脚步声在前方隐约可闻,菩萨的祥云在天际缓缓移动,无面佛母的势力在暗处蛰伏,“巡天阁”的阴影仍未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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