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海蓝的声音里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林叔紧随其后，年迈的身体因为急促的奔跑而微微发颤，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写字楼大厅里已经有了零星的围观者，看到这阵仗都纷纷避让，眼里满是疑惑。海蓝顾不上旁人的目光，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在拐角处，捂着肚子艰难起身的身影。
阳光透过大厅的玻璃门照进来，在海丽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她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腹部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倒吸冷气。
“三妹！”海蓝冲到她面前，声音哽咽，伸出手想去扶她，“我送你去医院，快！”
海丽缓缓抬起头，那张曾经带着英气的脸此刻写满了痛苦和疲惫，当她的目光落在海蓝脸上时，先是茫然，随即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怨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海……海副总？”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海蓝伸出的手，声音微弱却带着疏离，“您……您这是做什么？”
“我是你二哥啊！三妹，我是海蓝！”海蓝急得眼眶通红，又往前一步，试图抓住她的胳膊，“你忘了吗？小时候我们一起在奶奶家，你总爱跟在我身后，叫我二哥……”
“二哥？”海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却满是悲凉，“你也配叫我二哥？”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的怨恨如同冰锥般刺向海蓝，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摇晃了两下，她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走开！”海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十几年的愤怒和绝望，“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你以为你是谁？”
海蓝被她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惊住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钝痛难忍：“三妹，你……你这是怎么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二哥对不起你，可现在先去医院，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不用你管！”海丽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海蓝都踉跄了一下，“若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当年被那个有钱人带走，成了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爷，我们怎么会落到那般境地？”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眼泪混合着冷汗从脸颊滑落：“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奶奶去世后，我们被赶出家们，像野狗一样住在窑洞里，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大哥为了保护我们进了监狱，四妹被亲生父母带走后受尽折磨，连话都不能说了！”
“我和五弟被人收养，原以为是得救了，结果呢？那家人把我们当佣人使唤，每天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我好不容易熬到出国留学，以为能喘口气，却被那个畜生骗了感情，现在怀了孩子他却不认，甚至……甚至对我下这样的狠手！”
海丽指着自己的肚子，声音凄厉：“这一切，你知道吗？你在国外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时，想过我们吗？现在你回来了，成了大公司的副总，就来认我这个妹妹了？你配吗？”
“滚！我不想看到你！”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仿佛要将这十几年的委屈和痛苦全部倾泻出来，“你走！带着你的假好心，滚得越远越好！”
海蓝站在原地，被她的话钉在那里，动弹不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剜在他的心上，让他鲜血淋漓。
他知道他们过得不好，却从没想过会这么苦。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找他们，可父亲一直阻挠，他自己也因为年少时的懦弱和对未来的迷茫，没能早点挣脱束缚。他以为只要找到他们，给他们最好的生活，就能弥补过去的亏欠，却忘了，有些伤害，不是物质就能弥补的。
“三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海蓝的声音干涩沙哑，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是二哥没用，是二哥对不起你们……可你现在身体要紧，先去医院，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看完病再说，我任你打骂，绝不还手……”
林叔在一旁看着，心疼得直掉眼泪，也上前劝道：“三小姐，您别激动，海蓝少爷这些年也一直在找你们，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们啊！您现在流了这么多血，再不去医院就危险了！”
海丽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是死死地瞪着海蓝，眼神里充满了排斥和绝望。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眼前开始发黑，她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可她宁愿倒下，也不想接受这个“二哥”的施舍。
就在她意识即将模糊的瞬间，海蓝不再犹豫，猛地将她打横抱起。
“你放开我！海蓝！你放开！”海丽挣扎着，用尽全力捶打着他的肩膀，可她的力气在男人面前显得那么微弱。
“对不起，三妹，这次二哥不能听你的。”海蓝紧紧抱着她，声音坚定而沙哑，“无论你怎么恨我，我都不能让你有事。”
他抱着海丽，大步朝着外面的车跑去。阳光刺眼，他的背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林叔赶紧跟上去，拉开车门。
海丽在他怀里，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恨他，恨他当年的“抛弃”，恨他现在的“优越”，可当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皂角味时，心里某个尘封的角落，却隐隐传来一阵刺痛。
那是小时候，二哥每次帮她赶走欺负她的小孩后，身上都会有的味道。
“二哥……”她在心里无声地念着，意识终于彻底沉入黑暗。
海蓝感觉到怀里的人软了下去，心猛地一紧，跑得更快了：“三妹！三妹你醒醒！别睡！”
车窗外，城市的喧嚣渐渐模糊，海蓝紧紧抱着海丽，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和身下不断渗出的温热液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她活下去，一定要！
至于那些亏欠和怨恨，他会用一辈子去弥补，哪怕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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