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坐在海丽的病床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监护仪上的曲线平稳起伏，证明她暂时没有危险，可这丝毫缓解不了他心中的酸涩。
想起三妹被推出手术室时那毫无血色的脸，想起医生说孩子没保住、她身体损伤严重时的模样，海蓝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揪一揪地疼，连呼吸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小心翼翼地帮海丽掖了掖被角，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的手，忍不住轻轻握住。这双手，曾经也是纤细柔嫩的吧，却被生活的苦难磨出了薄茧，此刻更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冰冷僵硬。
“三妹，你快点好起来吧……”海蓝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期盼和自责，“二哥知道错了，你醒过来，打我骂我都好，只要你能好起来……”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声音在轻轻回荡。他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一会儿帮她擦汗，一会儿观察监护仪的变化，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打破了病房的宁静。
海蓝的心猛地一跳，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大哥”两个字时，脸色瞬间变了变。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海丽，见她依旧昏迷着，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大哥。”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一样。
“二弟，你在哪呢？”电话那头传来海天带着焦急的声音，“上午你急匆匆地从超市离开，连句话都没说，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海蓝的心沉了沉，他光顾着担心三妹，竟然没注意到大哥之前打过电话。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喉结滚动了几下，压下那股涌上喉咙的哽咽，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没……没事，大哥。”
“没事你跑那么急？”海天显然不相信，语气里的担忧更重了，“是不是公司遇到麻烦了？你跟大哥说，别一个人扛着。实在不行，我把超市这边的事安排一下，过去给你帮忙。”
听着大哥关切的话语，海蓝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他知道大哥是真心关心他，可他现在却不得不撒谎。
“真没事，大哥。”海蓝强迫自己笑了笑，尽管他知道电话那头的大哥看不到，“就是……就是临时接到通知，有个紧急的项目需要去国外处理两天，走得急，没来得及跟你说。”
“去国外？”海天愣了一下，“这么突然？什么项目这么急，非得你亲自去？”
“嗯，挺急的，对方那边催得紧。”海蓝的手心已经冒出了汗，他一边应付着大哥，一边紧张地看着病床上的海丽，生怕她突然醒过来发出声音，“大哥，我这边马上就要登机了，信号可能不太好，等我回来再跟你详细说，行吗？”
他知道自己的谎言漏洞百出，海蓝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尤其是在最亲近的大哥面前。可他实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圆下去。
海天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他的话。海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
“行吧，”过了好一会儿，海天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既然是急事，那你就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记得给我打电话，别硬撑。”
“哎，好，我知道了大哥。”海蓝连忙应着，心里松了一大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那你忙吧，登机前注意关机。”
“嗯，大哥再见。”
挂了电话，海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刚打完一场硬仗。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只觉得一阵无力。
撒谎的感觉太难受了，尤其是对真心关心自己的大哥撒谎。他甚至能想象出大哥挂了电话后，可能还在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可他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告诉大哥真相，除了让他跟着担心、自责，什么忙也帮不上，甚至可能因为情绪激动而做出冲动的事。
“大哥，对不起……”海蓝低声说，像是在向电话那头的大哥道歉，“等三妹好起来，我一定亲自向你坦白，任你罚。”
他重新坐直身体，目光再次落在海丽脸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三妹的眼皮似乎动了一下。
“三妹？你醒了吗？”海蓝连忙凑过去，声音里带着惊喜和紧张。
海丽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还有些涣散，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头，看向床边的海蓝。
四目相对的瞬间，海丽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怨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你……”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嘴唇动了动，才勉强发出一个音节。
“三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海蓝激动得差点站起来，语气里满是关切。
海丽却别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闭上眼睛，一副不愿再理他的样子。
海蓝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他知道，三妹还在恨他。
可他没有离开，只是默默地坐在床边，轻声说：“三妹，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先好好休息。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营养，我让护工给你熬了点粥，等你醒了喝点。”
海丽依旧没有理他，只是呼吸似乎比刚才急促了些。
海蓝也不气馁，继续轻声说着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倾诉：“三妹，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没关系，我等你好起来，等你愿意听我解释。不管你想怎么样，二哥都听你的，只要你能好起来……”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海蓝温柔的话语和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海丽的脸上，给她苍白的皮肤增添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海蓝知道，解开三妹心里的疙瘩很难，弥补这些年的亏欠更难，但他有耐心，也有决心。无论需要多久，他都会等下去。
而那个对大哥撒下的谎言，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他只希望三妹能快点好起来，让他能早日卸下这沉重的负担，向大哥坦白一切。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夜幕悄然降临。海蓝依旧守在病床边，目光温柔而坚定。对他来说，这个夜晚注定漫长，但只要能守护着身边的人，再长的夜，他也能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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