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月无光。
萧明的身影,如同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悄无声息地飘落在樊楼对面的屋顶上。
他收敛全身气息,如同一块顽石,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静静地观察着眼前这座灯火辉煌的销金窟。
樊楼,不愧是东京第一酒楼。
它由东西南北中五座三层高的楼阁组成,彼此之间有飞桥栏杆相连,雕梁画栋,气势恢宏。无数盏灯笼高高挂起,将整座楼宇照得如同白昼,远远望去,宛如一座矗立在人间的琼楼玉宇。
楼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夹杂着男人的欢笑和女子的娇嗔,汇成一股奢靡的浪潮,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即便是深夜,樊楼门口依旧车水马龙,人流不息。一辆辆华贵的马车停下,从里面走出非富即贵的客人,在小厮们谦卑的笑容和殷勤的唱喏声中,走进这片温柔富贵乡。
萧明没有急着进去。
他知道,越是这种地方,护世盟的监控就越是严密。
他将自己的感知缓缓散开,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住整座樊楼。
很快,他便“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在樊楼的每一个出入口,每一个重要的拐角,甚至在那些飞桥之上,都或明或暗地站着一些“人”。
他们有的伪装成迎客的小厮,有的伪装成巡逻的护卫,有的甚至伪装成喝得醉醺醺的客人……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冰冷的、程序化的、非人的生命节律。
这些,全都是护世盟的“传感器”!
整座樊楼,都在他们的严密监控之下。
萧明心中一沉。看来,想从这里找到线索,比他想象中还要困难。
他正思索着对策,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感知范围。
那是一个年轻人,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挺拔,面容俊朗,嘴角总是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带着几分潇洒不羁的微笑。
他穿着一身看似普通却质料考究的蓝色绸衫,腰间挂着一根玉箫,手中把玩着两枚光滑的玉球,正不疾不徐地朝着樊楼大门走来。
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四个彪形大汉,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显然是内家高手。
是燕青!
萧明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燕青,萧明可谓是闻名已久。这位卢俊义的心腹家仆,在《水浒传》中可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不仅武艺高强,更是多才多艺,吹拉弹唱,诸子百家,无一不精,无一不晓,是真正的“浪子”。
更重要的是,他与东京名妓李师师关系匪浅,甚至通过李师师,搭上了宋徽宗这条线。
这样一个人物,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萧明心中念头急转,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不再犹豫,身形一动,如鬼魅般从屋顶滑下,悄无声息地落入一条阴暗的小巷。
几个呼吸之后,他从巷子的另一头走出,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他脸上多了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变得凶悍而桀骜,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一件破旧的短打,看上去就像一个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亡命之徒。
他大摇大摆地朝着樊楼走去,故意在门口与那几个迎客的小厮发生了口角。
“滚开!好狗不挡道!”萧明粗声粗气地喝道。
“这位爷,您这是……”一名小厮脸上依旧挂着职业化的笑容,但眼中已经闪过一丝冰冷的红光。
“老子来找乐子,怎么,看老子没钱,想拦着?”萧明一把推开他,作势就要往里闯。
“站住!”
周围的几名“小厮”和“护卫”立刻围了上来,冰冷的杀机,瞬间将他锁定。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位兄台,火气何必这么大?樊楼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又岂会拒客于门外?”
正是燕青。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近前,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萧明转过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燕青,咧嘴一笑,露出满口被故意涂黄的牙齿:“小白脸,你是替他们出头?”
燕青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兄台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为这点小事动气,不值得。相逢即是有缘,不如这样,今晚兄台在樊楼的一切花费,都算在我的账上,如何?”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是一愣。
那几名护世盟的“传感器”,眼中红光微微闪烁,似乎正在快速分析着这突发状况。
萧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有这等好事?你小子看上去文质彬彬,倒是个爽快人!行,老子就交你这个朋友!”
说着,他毫不客气地走上前,一把搂住燕青的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走,喝酒去!”
燕青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但随即恢复了那副潇洒不羁的笑容,任由萧明搂着,一同走进了樊楼。
他身后的四名大汉想要跟上,却被燕青用一个眼神制止了。
进入樊楼,一股混杂着酒气、脂粉气和熏香味的暖风扑面而来。
大堂之内,更是热闹非凡。数十张酒桌座无虚席,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中央的舞台上,一名身姿曼妙的舞姬,正随着乐曲翩翩起舞,引来阵阵喝彩。
“小乙哥,您来啦!”
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显然是认识燕青。
“老规矩,西楼三层的雅间。”燕青熟门熟路地吩咐道。
“好嘞!”
在管事的引领下,两人穿过喧闹的大堂,走上铺着猩红色地毯的楼梯,来到了西楼三层一间名为“听雨轩”的雅间。
雅间布置得极为雅致,临窗的位置,可以俯瞰大半个汴京城的夜景。
待酒菜上齐,管事躬身退下后,燕青亲自为萧明斟了一杯酒,笑着问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免贵姓张,单名一个三。”萧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粗声说道。
“原来是张三哥。”燕青笑了笑,给自己也满上一杯,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张三哥不像是本地人吧?听口音,倒像是从河北一带过来的。”
萧明心中一动,知道真正的试探来了。
他故意装作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说道:“小白脸,你管得还挺宽!不错,老子就是河北来的,怎么了?”
“没什么。”燕青抿了一口酒,目光落在萧明腰间,那里,故意露出了一角黑色的金属令牌。
正是那枚“齿轮之眼”。
“张三哥这块腰牌,倒是别致得很。”燕青的语气依旧随意,但眼神却变得深邃了许多。
来了!
萧明心中冷笑,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将令牌掏了出来,在手里抛了抛:“你说这个?一个不长眼的家伙身上顺来的。看着挺好玩,就留下了。”
“哦?顺来的?”燕青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张三哥可知,这块腰牌,代表着什么?”
“代表什么?不就是一块破铁片子吗?”萧明装傻道。
“呵呵……”燕青低笑两声,不再言语,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萧明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他成功地引起了燕青的注意,并且将“齿轮之眼”这个线索,抛了出去。
但他同样清楚,燕青绝非易与之辈。他看似潇洒不羁,实则心思缜密,滴水不漏。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小乙哥,师师姑娘有请。”门外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
李师师!
萧明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他知道,今晚这出戏,真正的主角,终于要登场了。
燕青放下酒杯,站起身,对着萧明歉意地笑了笑:“张三哥,实在抱歉,一位朋友相邀,在下不得不失陪片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张三哥请自便,一切花费,都记在我的账上。若是有缘,改日再会。”
说完,他便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多问一句关于令牌的事情,也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块无足轻重的“破铁片子”。
但萧明却从他离去时那深邃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他知道,燕青一定会去调查他,调查这块令牌的来历。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要借燕青的手,去触碰“护世盟”这张大网。
萧明独自坐在雅间里,没有动桌上的酒菜。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吹了进来,让他滚烫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他看着燕青的身影消失在东楼的拐角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在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等待这颗石子,激起他想要的涟漪。
而他更期待的是,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李师师,又会在这场大戏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东京的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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