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脸色爆红。
她无言以对：“……你是在说我能听懂的语言吗？”
“听不懂『勾引』什么意思？”
高大的黑发男人用骨节分明的手，拿起她喝了一半的气泡水，全灌进自己的喉咙。
千夜实在觉得难以评价：“你刚才还觉得我是卧底杀手，想要你的命。”
“那样更刺激啊，大小姐。”
千夜被他的言论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让你失望了。”她气鼓鼓地说道，脸颊因为愤怒而更加绯红：“我没有想过要睡你，更没有想要你的命！”
甚尔却只是轻笑，低沉又带着几分戏谑。“你很关注我，这不能否认吧。”
千夜叹了一口气。
她不能供出九十九由基，于是转化成自己：“我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想要研究——”
她见到甚尔变化的神色，不等他说出人心惶惶的词汇，立即大声强调：“不是那种兴趣！是『天与咒缚』！对『天与咒缚』感兴趣！”
“感兴趣的话，更要身体力行啊。”
千夜又羞又恼，暗自咬牙：“你这样的，免费送我都不要。”
“是吗？”甚尔看着她这副模样，漫不经心地说：“那就等着看，大小姐的意志是否一直坚定了。”
免费也不要的男人把她送回了酒店。
千夜这才有机会问安倍晴明：“晴明大人，你还好吗？”
“嗯，还好。”
她有些担心地问：“今天见到五条悟之后你一直没有说话，叫你也没有回应。”
“我怀疑，『六眼神子』发现了我的存在。”
安倍晴明总是能用最淡定的语气说出最惊人的话。
“六眼有这么厉害吗？这都能发现？”
“不至于清楚地知道我存在的形式。”安倍晴明说：“但在那一瞬间，他应该是感受到了。”
千夜不安地抓了抓头发。
她倒是不担心五条悟会因此伤害到她，只是越来越多的事情超出控制，让她觉得不安。
因为睡不着，躺在床上发呆许久，千夜决定起床出去走走。
小心地取下琥珀吊坠放在枕头上，怕打扰安倍晴明休息。
她也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之前晴明大人不是没睡，而是被她吵醒的。
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点零食饮料，然后翻上酒店的楼顶。今天是个阴天，然而到了下半夜，云开雾散，柔和的月光洒落下来。
然后她就在楼顶的空调外机下面发现了一只白犬。像是柴犬，又像是说不出来的混种，眼瞳异色，毛尖灰白。
“你也睡不着吗？”千夜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跟它共同分享一根烤肠。
“孤独的狗。”她指了指小狗，“孤独的人。”她指了指自己。自嘲地说：“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流浪者。”
“不过我还是比你好一点。”她双手揉搓着它的耳朵：“因为我能挣钱，可以买好吃的，还能住酒店哈哈哈哈。”
“而你。”她用手指戳了戳小狗的脑门：“只能当一个可爱小狗，成为女人的宠物！”
白犬的黄蓝异色眼瞳眨了眨，在屋顶空调外机的阴影之下，显得格外幽深。
“可惜我现在还没有家。”她把草莓牛奶倒在手心里给它喝，低声说：“等我有家了，再来收养你吧……如果到时候还能找到你的话。”
白犬低头舔舐着她手心的牛奶，直到舔舐殆尽，包括她的指缝。
*
虽然凌晨才休息，但是心事太多，第二天她早早地醒了。
一边刷牙洗脸，一边打开酒店房间的电视当做背景音。
今天打算出门买个笔记本电脑，把昨天整个拍卖会的情况整理记录下来，发给九十九由基，证明她没有划水。
“今晨五点，钓鱼者在林溪水库发现一名女童尸体，目前警方正在核查逝者身份。本月已经发生十三起女童失踪案，这是第二个被发现的死者……如有线索，请与警方联系。”
紧接着是记者对市民的采访。
“太可怕了，我不相信这些孩子都是意外。警察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凶手！”
“父母还是要管好自己的孩子吧，像我们家就很关心孩子，从来不让孩子独自出门。”
“虽然说是失踪，但是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了吧……只能为她们祈福了。”
“现在的遇难者都是小女孩，凶手是不是联通癖啊？生女儿就是会比较麻烦，还好我们家是儿子，不怕这些。”
“是水怪作案！我见过第一个小女孩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没有脸！一定是水怪！”
最后一个采访者的发言被打断。
千夜也停下了动作。
林溪水库。
电视上播放的林溪水库的画面，甚尔昨晚带她去的地方！
她心乱如麻。
虽然她认为甚尔和普通人世界的连环凶杀案应该没有关系，况且那个男人素质再烂，也不至于专门挑小女孩杀的程度。
可是……
她用冷水冲了冲脸。
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可是……
她掐了掐自己的耳朵。
哪有精力管这么多闲事？
可是……
她长叹一口气，拨通那个人的电话。长音足足响了41秒，电话才被接通。
“喂……”懒散的声音传来：“才过去一夜，这么想我啊。”
“昨天夜里，林溪水库，死了一个小孩。”千夜开门见山：“你知道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对面的态度冷淡下来：“你觉得是我做的？”
“没有。”千夜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她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表达此刻的心情，最后沮丧地说：“对不起，甚尔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是吧。”那边诡异地沉默一会，说道：“因为觉得可能有一个生命消逝在面前，而你没能及时伸出援手，为此而感到不安？”
他发出冷漠的嘲讽：“没看出来你是这种圣母啊，大小姐。”
千夜也沉默了几秒。
“对不起，打扰了。”她挂断了电话。
果然如意料之中地被嘲讽了。她并不因此生气，因为她自己也想嘲讽自己。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因为这一点点可能的交集，就是放不下。
她决定回去林溪水库看一看，因为对最后一个被掐断的市民采访很在意。
水怪？会是咒灵吗？
电视上放出了前十二个女童的生活照片，和最后一个遇难者脸部打马赛克的照片。
就去确认一下吧。她劝慰自己，要是真的没有咒力残留，那就说明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案件，她就不再管这个闲事。
千夜站在路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她要去林溪水库。司机听到这个目的地，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那里刚死了人，你去那里做什么？”
随即又主动替她回答：“是记者吧，要不是因为现在大白天，我才不会接你这一单，怪瘆人的。”
千夜没有在意司机的反应，她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即将到达的目的地。车子一路疾驰，终于抵达了林溪水库。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仍然感觉这里的气氛异常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气息，仿佛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暗处。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释放咒力探查。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缓缓地向四周扩散，试图捕捉到任何与咒力有关的痕迹。
然而，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外放的感知沉入这片平静的湖水中，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她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怅然。
准备转身离开时，琥珀吊坠晃了晃，安倍晴明突然说道：“等等，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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