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苏醒后的林家,表面平静下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暗流。林武称病不再日日出现在医院,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那份如坐针毡的焦灼。林瀚岳精神渐好,虽仍虚弱,却已能靠在床头,听林文和林书鑫简要汇报公司近况,偶尔问出的问题,总能精准切中要害。
他没有再提起赵氏,也没有追问林舒安任何细节,仿佛那日病房里的雷霆之语只是一场幻觉。但林舒安知道,爷爷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他在等,等顾怀笙所谓的“礼物”,也在等某些人最后的表演。
林舒安则成了医院和公寓两点一线的穿梭者。她需要陪伴爷爷,安抚奶奶,也需要在顾怀笙那间冰冷的“安全屋”里,接收和分析最新的信息。顾怀笙并未让她直接参与对赵氏的围剿,但她能从周谨偶尔送来的简报和财经新闻的蛛丝马迹中,拼凑出那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是何等惨烈。
赵氏寻求其他融资渠道的努力接连碰壁,原本有意向的几家投资机构纷纷以各种理由婉拒。市场上关于赵氏资产质量、关联交易的负面传闻甚嚣尘上,其股价开始毫无抵抗地持续阴跌。这不仅仅是资本的反应,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舆论绞杀。
“礼物”送达的那天,是一个看似平常的周三。
林舒安正在病房里给爷爷读报,内容是某财经论坛对赵氏集团掌门人赵志坚的专访。赵志坚在访谈中极力否认资金链问题,声称集团运营稳健,并暗示近期波动是“某些恶意势力”的操纵,语气强硬,却难掩色厉内荏。
爷爷闭目听着,手指在锦被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就在这时,林舒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怀笙发来的一个网络链接,没有附加任何文字。
她心中一动,点开链接。是一个刚刚在海外某知名财经调查网站发布的深度报告,标题触目惊心——《深扒赵氏:庞氏骗局还是资本腾挪?——起底其海外空壳公司与百亿资金迷踪》。
报告长达数十页,附有大量看似不可能获取的银行流水、股权结构图、关联交易合同扫描件。内容详实,逻辑严密,如同手术刀般,一层层剥开了赵氏光鲜外表下的千疮百孔:如何通过复杂的海外架构转移资产、虚构利润;如何利用内幕消息操纵股价;其核心业务早已空心化,完全依靠借新还旧维系,且大部分融资均以林武质押的林氏股份等资产作为隐形担保……
这已不是简单的负面新闻,这是一份死刑判决书。
报告发布的瞬间,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国内各大财经媒体几乎在几分钟内纷纷转载,社交媒体上瞬间炸锅。赵氏集团的股票在开盘一小时后,毫无悬念地被巨量卖单死死按在跌停板上,并且看不到任何打开的迹象。
林舒安甚至能想象到,此刻赵氏总部和林武那边,是怎样一副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的景象。
她抬起头,看向爷爷。
不知何时,林瀚岳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他似乎从她瞬间变化的呼吸和眼神中,读懂了一切。
“来了?”老人声音平静。
林舒安默默地将手机屏幕转向他,让他能看到那篇报告的标题和部分核心图表。
林瀚岳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足足一分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终于等到靴子落地的释然,又像是对大厦将倾的悲凉,最终,都化为一片冰冷的沉静。
他缓缓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自作孽,不可活。”他低声说了一句,不知是在说赵氏,还是在说他那利令智昏的二儿子。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衬得这份寂静愈发沉重。
几分钟后,林舒安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母亲郑丽打来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舒安!你在哪儿?快回来!你二叔……你二叔他冲到老宅书房去了!像疯了一样!我们拦不住他!”
林舒安心中猛地一沉。林武果然狗急跳墙了!他一定是想去找那个可能存在的、能反制或者谈判的“筹码”,比如爷爷留下的其他东西,或者……与顾家旧事相关的、他自以为能拿捏的把柄?
她立刻起身:“妈,我马上回来!您稳住,别和他硬碰硬!”
她看向爷爷,老爷子对她微微颔首,眼神锐利而冰冷,带着一种默许,甚至是一种催促。
林舒安不再犹豫,抓起外套冲出了病房。
老宅那边,必须有人去镇住场面。而爷爷苏醒后这无声的惊雷,已经彻底改变了力量的对比。林武的疯狂,不过是覆灭前最后的挣扎。
真正的清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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