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加债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绞索，套在林默的脖颈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窒息感。他藏身于盘丝洞深处一处相对稳定的能量乱流边缘，这里的气息混乱驳杂，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洞内固有的监控与幻象系统，提供了些许喘息之机。然而，这并不能缓解他内心的焦灼。
劫力的恢复缓慢得令人绝望，如同在沙漠中挖掘渗水，每一滴都需耗费巨大的心力。而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代表与灵虚系统契约联系的“负债指标”，正在以一种缓慢却不可逆转的趋势，向着那个危险的临界点滑落。银锁持续不断的低度警报，如同丧钟的倒计时，敲打着他本就紧绷的神经。
就在他全力引导着那一丝微弱的气流，试图在干涸的经脉中多开辟出一条细小的支流时，异变发生了。
并非来自外界的攻击，也不是盘丝洞的幻象。
是直接作用于他意识核心的入侵。
没有任何预兆，他所有的感官——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甚至是对能量流动的感知——在万分之一秒内被强行剥离、屏蔽！他仿佛被抛入了一个绝对的、没有任何参照物的虚无空间，连自身的存在感都变得模糊不清。
紧接着，一道冰冷、平滑、毫无任何情感起伏的合成音效，如同最精密的机械齿轮咬合发出的声响，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之中：
【警告：观察者单位林默，您的灵虚账户负债率已接近第一阶段风险阈值。】
这声音不带任何威胁的语气，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因为它代表着一种超越个体意志的、绝对的规则力量。
【根据契约条款第7章第3条补充细则，当观察者单位处于高危环境且负债临界时，可触发一次有限度的紧急通讯协议。】
林默的意识在极度的震惊中试图挣扎、质问，但他发现自己连凝聚一个完整念头的力量都没有，仿佛整个思维过程都被放慢了无数倍，只能被动地接收这段信息。
【通讯接入方：灵虚系统客服终端——编号02。】
【本次通讯为单向信息传递，不提供实时交互功能。】
短暂的停顿，仿佛是为了让这冰冷的开场白充分沉淀。然后，那自称“客服02”的声音继续以那种绝对的平稳语调说道：
【选项一：债务重组建议。检测到您当前所处环境（标记：盘丝洞妖域核心区）存在高价值未登记资源（疑似：上古缚灵核心、变异蛛母腺体）。提交指定资源可大幅抵扣当前债务利息，并申请还款周期延长。资源坐标与采集风险评估数据包准备就绪，可随时传输。】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席卷林默全身。这所谓的“客服”，不仅清楚他的位置、他的负债状况，甚至对盘丝洞深处的秘密了如指掌！它是在提供帮助？不，这更像是一种诱惑，引诱他深入更危险的区域，去为系统攫取利益！
【选项二：风险规避提示。您当前的行进路线与能量标记，已被本地高危单位（标记：蛛母意志）列为优先清除目标。预计在3.7个标准时单位内，将遭遇一次成功率低于0.5%的围剿。建议立即改变路径，规避方案数据包准备就绪。】
这更像是威胁！明确告知他死期将至，逼迫他接受所谓的“规避方案”，而这方案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代价？
【选项三：紧急状态申诉。如确认陷入不可抗力导致的绝境，可提交申诉请求。系统将根据您的观察者价值历史记录进行评估，有小概率（＜0.03%）启动临时债务冻结或特殊撤离程序。注：申诉失败将额外征收高额手续费，并可能影响后续信用评级。】
这最后一个选项，听起来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但那低得可怜的成功率和失败后可怕的附加条款，分明是一个险恶的陷阱，旨在榨取他最后的价值。
【请于10秒内做出选择。逾期未响应，将视为放弃本次通讯权益，系统将自动执行标准债务催收程序。倒计时开始：10……9……】
根本没有选择！每一个选项都是一条锁链，将他更深地捆绑在这个可怕的系统之上！所谓的“客服”，不过是系统伸出的、戴着天鹅绒手套的冰冷铁爪！
林默的灵魂在无声地咆哮，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愤怒几乎要冲破意识的禁锢。他试图反抗，试图拒绝这强加的“帮助”！
就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的刹那，那冰冷的合成音似乎微微顿了一下，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极其微弱的、来自林默意识深处的抵抗波动。它最后补充了一句，语调依旧平稳，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程序化好奇的意味：
【……检测到异常微弱的非协议精神抵抗……有趣。观察者单位林默，你的‘变量’系数似乎高于预期平均值。或许……你能提供一些额外‘数据’？】
这句话说完，根本不等林默有任何反应，所有的感官瞬间恢复！
阴冷潮湿的洞窟，甜腻腐败的气味，远处隐隐的窸窣声……一切如常。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意识剥离从未发生过。
但林默却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剧烈地喘息着，狼瞳之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悸与凝重。
银锁的警报声这才后知后觉地尖鸣起来：
【警告！检测到超高优先级外部意识介入！来源无法追踪！协议等级超越当前权限！】
【通讯内容已记录……分析中……威胁等级：无法评估！】
客服02……
灵虚系统……
债务，围剿，选择，变量……
林默缓缓抬起头，望向盘丝洞更深沉的黑暗。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妖物的威胁和环境的险恶，更有一股无处不在、冰冷注视着他的、属于“系统”本身的巨大阴影。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客服接触”，究竟是死亡通知，还是一线生机？抑或，是另一个更加深邃的陷阱的开端？
他不知道。但他清楚，从这一刻起，他的敌人名单上，除了黄风怪、蛛母意志，又添上了一个更加抽象、也更加恐怖的名字——灵虚系统客服02。
而他的挣扎，似乎才刚刚引起“它们”的些许“兴趣”。这绝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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