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代国王都的街市热闹非凡。婉宁难得获准出府，由两名陆府亲兵远远跟着，在城中采买些女子用的脂粉绸缎。
“姑娘看看这新到的胭脂，正配您这雪肤。”摊主热情地招呼着。
婉宁指尖轻点那盒嫣红，恍惚想起从前在燕宫时，侍女们为她梳妆的场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但好在…遇到了她的小将军，婉宁忍不住轻笑，眉眼温柔下来。
“就这个吧。”她轻声道，正要付钱，街角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哟，这不是燕国那位公主吗？”一个油滑的声音刺入耳膜。
婉宁回头，看见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摇着折扇走近，为首的正是牵羊礼上被陆祁教训过的刘尚书之子——刘焕。他眼下还带着不知放荡熬了不知几夜的黑眼圈，笑容愈发轻佻，油腻又恶心。
“听说你在陆祁府上过得不错啊？”刘焕用扇骨挑起婉宁的下巴，“怎么，伺候女人比伺候男人舒坦？”
婉宁拍开他的扇子，冷声道：“请自重。”
“自重？”刘焕哈哈大笑，“一个战败国的贱婢，也配跟本公子谈自重？”
他猛地拽住婉宁手腕：“今日陆祁进宫面圣，我看谁还能护着你！”
两名陆府亲兵刚要上前，就被刘焕的众多随从按住了。街上的行人纷纷退避，无人敢插手尚书公子的事。
“放开！”婉宁挣扎着，发髻散乱，玉簪“当啷”一声落地碎裂——那是陆祁前日刚送她的生辰礼。
“脾气倒挺大。”刘焕狞笑着拽她往最近的酒楼走，“本公子今天就教教你代国的规矩！”
醉仙楼二楼雅间，刘焕将婉宁狠狠摔在榻上。随从们识趣地退出去，守在门口。
“听说燕国女子最擅歌舞。”刘焕解着腰带，“不如先给本公子跳一曲？”
婉宁蜷缩在角落，面色苍白如纸，眼中却燃着冰冷的火焰。她指尖悄悄摸向袖中——那里藏着陆祁教她防身的薄刃。
“怎么，不愿意？”刘焕扑上来撕扯她的衣襟，“待会儿让你求着本公子——啊！”
惨叫声中，婉宁的薄刃精准地刺入他大腿。刘焕吃痛松手，她趁机滚到一旁，却被拽住长发拖回。
“贱人！”刘焕一巴掌将她扇得耳畔嗡鸣，嘴角渗出血丝，“看本公子不弄死你！”
他掐住婉宁脖颈，另一只手粗暴地撕开她前襟。生死关头，婉宁眼前闪过陆祁教她的每一个动作——
右手成爪，直取双目！
左膝上顶，攻其要害！
趁其吃痛，夺刃封喉！
当刘焕捂着鲜血喷涌的喉咙倒下时，婉宁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她颤抖着松开染血的薄刃，看着地上抽搐的躯体，胃里一阵翻涌。
门外随从听到动静冲进来，见状大惊：“你、你杀了刘尚书之子？”
婉宁踉跄后退，直到背抵墙壁。她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突然想起陆祁教她习武曾说的话——“我们女子本就处于弱势所以更要变得强大保护自己…”
她…只是想保护自己…
“我，我不是故意的…”婉宁颤抖地望着满手的血…
“抓住她！”随从们拔刀逼近。
就在刀光即将落下的一瞬，雅间的雕花木窗轰然碎裂！一道黑影如鹞鹰般掠入，剑光闪过，两名随从的兵器应声而断。
“陆…陆将军？！”随从们面如土色。
陆祁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角落里的婉宁。当她看清婉宁凌乱的衣衫和脸上的掌印时，眼中杀意暴涨。
“谁干的？”她声音冷得像冰。
婉宁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呜咽。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扑进陆祁怀中，浑身抖如筛糠。
陆祁解下披风裹住她，打横抱起：“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经过刘焕尸体时，她脚步微顿，用力踹了踹：“死人不挡道，碍事，告诉刘尚书，他儿子意图侮辱大燕公主，死有余辜。若不服，尽管来找我陆祁。”
回府的马车上，婉宁始终蜷缩在陆祁怀里，一言不发。直到踏入厢房，热水沐浴更衣后，她仍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洗不干净…”她喃喃道，“永远都洗不干净了…”
陆祁单膝跪在她面前，用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她每一根手指：“第一次杀人都是这样。”
“我…我没想杀他…”婉宁抬起泪眼，“可他扯我衣服，还掐我脖子…我…”
“你做得对。”陆祁打断她，声音坚定，“换作是我，会让他死得更痛苦。”
婉宁怔怔望着眼前人——陆祁的眉宇间没有半分责备，只有深不见底的心疼。
“阿祁…”她突然哽咽，“我好怕…”
这个称呼让陆祁浑身一震。她伸手将婉宁搂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疼痛：“不怕，有我在。”
婉宁的脸埋在她肩头，泪水浸透衣料：“我给你惹麻烦了…刘尚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区区尚书，能耐我何？”陆祁轻抚她后背，“倒是你…”她拉开些距离，仔细检查婉宁脸上的伤，“疼吗？”
婉宁摇头，又点头，眼泪掉得更凶。陆祁叹息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盒：“这是军中特制的药膏，明日淤青便消。”
药膏清凉，陆祁的指尖却温暖异常。婉宁闭上眼，感受那轻柔的触碰，心中的惊惧渐渐平息。
“为什么来那么快？”她小声问道
陆祁收起药盒，“我收到消息感觉不对就赶来了。”
婉宁睁大眼睛：“为什么？是…”
陆祁耳根微红：“我答应过护你周全。”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窗棂，如泣如诉。婉宁突然抓住陆祁的手：“今晚…能留下来吗？”
陆祁眸光一暗：“婉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婉宁仰头吻上她的唇，“我很清醒。”
这个吻带着泪水的咸涩和血的铁锈味，却比任何蜜语都动人。陆祁回应着，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
雨声中，衣衫簌簌落地。陆祁的动作轻柔如对待易碎的珍宝，每一寸触碰都带着无尽的怜惜。当疼痛与欢愉交织着席卷全身时，婉宁咬住陆祁的肩膀，将所有的恐惧、委屈与爱意都化作这个无声的印记。
“对、啊…对不起，是不是咬疼你了？”婉宁眼尾泛红，声音妩媚沙哑，一边承受着一边颤抖地伸手心疼抚摸那咬痕
“没有，我很喜欢~”陆祁温柔吻上那人的唇，一手抚摸其柔软发丝，一手轻轻揉摸，引人在大海中起伏…
夜深时分，婉宁在陆祁臂弯中沉沉睡去。陆祁凝视她恬静的睡颜，轻轻拂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
“睡吧，我的公主殿下。”她在婉宁眉心落下一吻，“从今往后，你的血债，我来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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