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太阳就已经毫不客气地散发着热量。
操场上，一片军绿色的海洋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整齐，却也格外闷热。
“立正！稍息！立正！”教官铿锵有力的口令在操场上回荡，“军姿准备！挺胸抬头收腹！两脚跟并拢，两脚尖分开约六十度！双臂自然下垂，中指贴于裤缝线！”
黄橙子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厚重的迷彩服不透气，汗水顺着她的脊背往下淌，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浸湿了眼睫毛，模糊了视线。
她偷偷瞥了一眼站在她右前方的陆祁，那人站得笔直，如同一棵小白杨，军姿标准得像是教科书示范，连教官都多看了她几眼。
“那位同学！不要东张西望！”教官的声音突然在黄橙子耳边炸开，吓得她一个激灵，赶紧收回视线，挺直了已经有些发酸的腰背。
太阳越升越高，操场地表温度明显上升。
黄橙子感觉自己的迷彩服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背上，很不舒服。
她忍不住小幅度的动了动脚趾，鞋子里的脚感觉像是踩在热锅上。
“好热啊…”她几乎是无声地抱怨着，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坚持一下。”一个极轻的声音从右前方飘来，是陆祁，她依然目视前方，嘴唇几乎没动，但黄橙子确定自己听到了。
终于，在站了仿佛一个世纪的军姿后，教官吹响了休息的哨声。
“原地休息十分钟！”
瞬间，整个方阵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大家纷纷瘫坐在地上，哀嚎声四起。
黄橙子几乎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的海绵，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有了。
“喝水。”一瓶已经被拧开盖子的矿泉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黄橙子抬头，看见陆祁站在她面前，挡住了直射向她眼睛的阳光。
黄橙子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一点：“谢谢…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陆祁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很自然地帮黄橙子擦去额头和脖颈上的汗水。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指尖偶尔划过黄橙子的皮肤，带来一丝清凉的触感。
“你自己也流了好多汗。”黄橙子注意到陆祁的鬓角也被汗水湿透了，几缕银发贴在脸颊侧边，莫名好看。
陆祁摇摇头表示没事，又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一把小扇子，对着黄祁轻轻扇风：“下午会更热，保存体力。”
不远处，贺今朝正毫无形象地瘫成大字形，祝今宵则依然保持着端正坐姿，只是不断用手扇风，陈最拉着谈宋在帮几个同学分发矿泉水，俨然一副班干部的架势。
短暂的休息结束后，教官开始教大家齐步走。
“齐步——走！一！二！一！”教官示范着标准动作，“注意摆臂！左右左！别给我同手同脚！”
黄橙子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当大家开始练习时，她发现自己完全协调不了手脚动作。要么是迈左腿同时伸左手，要么是手忙脚乱差点把自己绊倒。
“那位同学！对，就是你！出列！”教官指着黄橙子，脸色不太好看。
黄橙子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她怯生生地走出队列，站在队伍前面。
“大家看好，这位同学的动作就是典型错误示范。”教官毫不留情面，“同手同脚，肢体不协调！齐步走不是让你去同手同脚跳舞！”
队伍里传来几声压抑的笑声，黄橙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下意识看向陆祁，发现对方正皱着眉头看着教官，似乎有些不悦。
“归队！注意看我的示范！”教官终于放过了她。
接下来的练习中，黄橙子更加紧张，错误百出，不断被教官点名纠正。
每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她都缩一下肩膀，感觉越来越沮丧。
又一轮休息哨声响起，黄橙子垂头丧气地走到树荫下，连水都不想喝了。
“不就是走路吗，怎么就这么难…”她小声嘟囔着，用树枝戳着地上的泥土。
突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黄橙子抬头，看见陆祁站在她面前，微微歪头看着她。
“需要我陪着再练练吗？”陆祁温柔。
黄橙子愣愣地把手放在陆祁掌心，被她一把拉起来：“啊？去哪？”
“那边角落，人少，阴凉。”陆祁简短地回答，拉着黄祁的手腕走向操场的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站定后，陆祁转身面对黄橙子：“你先走一次我看看。”
黄橙子硬着头皮在陆祁专注的目光下走了几个来回，果然还是同手同脚，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
“停。”陆祁走上前，“别紧张，我们一步步来。”
她站到黄橙子身后，贴近她的背部，双手轻轻握住黄橙子的手腕：“我们先练习摆臂。我喊一，你出右臂，我喊二，你出左臂。感受我的节奏。”
陆祁的声音很近，呼吸轻轻拂过黄橙子的耳廓，带来一阵微妙的痒意。黄橙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是从陆祁身上传来的，清爽又好闻，与操场上汗水和尘土的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一，”陆祁轻声计数，同时引导黄橙子的右臂向前摆动，“二，”换左臂。
如此反复几次，陆祁的手始终轻轻握着黄橙子的手腕，带动她找到正确的节奏。她们的身体靠得很近，黄橙子甚至能感觉到陆祁胸腔的微微震动。
“现在加上腿。”陆祁调整姿势，站到黄橙子身侧，一只手仍然轻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腰侧，“听我口令，一，迈左腿同时右臂向前；二，迈右腿同时左臂向前。”
陆祁的手很稳，引导着黄橙子的动作。她的指尖隔着薄薄的迷彩服，传递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对，就这样，慢慢来。”陆祁的声音低沉而耐心，“不要急，感受节奏。”
黄橙子逐渐找到了感觉，动作越来越协调，陆祁慢慢放开手，让她自己练习。
“很好，保持这个节奏。”陆祁退后一步，目光专注地追随着黄橙子的每一个动作，“手臂再抬高一点，对。”
黄橙子又走了几个来回，居然一次错误都没犯。她惊喜地看向陆祁：“我做到了！”
陆祁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嗯，你做到了。”
就在这时，休息结束的哨声响起。黄橙子下意识紧张起来，陆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记住刚才的感觉，没问题的。”
回到队伍中，教官再次喊出口令：“齐步——走！”
黄橙子深吸一口气，回忆着陆祁教她的节奏和感觉，迈出了第一步。手臂自然摆动，脚步协调，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教官的目光扫过她，似乎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喊着口令。
黄橙子偷偷看向右前方的陆祁，发现对方也正微微侧头看她，眼中带着鼓励的笑意。黄橙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感觉一整天的疲惫和沮丧都烟消云散了。
训练结束后，六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一起往回走，贺今朝和谈宋还在模仿教官的口令和表情，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祝今宵和陈最则讨论着明天的训练量该有多大。
黄橙子悄悄落后几步，凑到陆祁身边，小声说：“今天谢谢你。”
陆祁侧头看她，夕阳的余晖在她眼中映出温暖的光晕：“不客气。”
“你身上的栀子花香很好闻，”黄橙子突然说道，“是怎么保持的？大家都一身汗味，你居然还能香香的。”
陆祁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愣了一下，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栀子花香包：“是这个。我妈说能提神醒脑。”
黄橙子凑近闻了闻，眼睛一亮：“真的耶！好香！”
陆祁看着黄橙子凑近的侧脸，在夕阳下像是撒了一层金粉，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轻笑问:“喜欢？明天给你也带个。”
“真的？那多不好意思…”黄橙子笑着，嘴上不好意思，眼睛却闪闪发光，陆祁笑而不语。
六个人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永远不会分开。
而某个刚刚萌芽的情感，也如同那淡淡的栀子花香，悄然萦绕在两位少女之间，清新又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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