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叔领着苏晚疾与闻不语刚踏入前厅,便见刘家二老正对着壁上画作啧啧称奇,刘文钦则颓然缩在角落的椅子里,眼神空洞。
下人的问安声惊动了刘家二老。刘母猛地回头,脸上瞬间堆起谄笑。苏晚疾目不斜视,径直越过他们,端坐于上首主位。黔叔侍立苏晚疾身侧,闻不语沉默地在下首落座。
“这位想必就是苏家妹妹!我儿童不语成亲那会儿见过一面,真真是贵人气象,没想到——”
“刘夫人!”黔叔骤然截断刘母攀附的话语,“我家王爷身份尊贵,刘夫人慎言,莫乱了规矩。”
“刘夫人,我无意同你们兜圈子。”苏晚疾指尖拂过温润的茶盏,眼皮都未抬一下,“今日三番五次叩我王府大门,所求为何?不妨直言。”
刘父忙用胳膊肘捅了捅刘母,一脸讨好:“王爷息怒,内子蠢钝,我们是得知不语在王府叨扰,心下实在过意不去,特来接她回府的。”
“接她回去?”苏晚疾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讥诮,目光终于扫过刘家人,谄媚的刘家二老,站在父母身后、目光躲闪却又不时窥视闻不语的刘文钦,最后落在自始至终安静坐在下首的闻不语身上,“语姐姐就在此处,自打你们进门,可曾问过她半句安好?”苏晚疾不屑的扫过他们。
“阿晚说笑了。”闻不语自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张折叠得整齐的纸,缓缓展开,摊在光洁的桌面上,休书两个大字跃然纸上。“此乃刘文钦亲笔。白纸黑字,我与刘家,恩断义绝。”
“我非自愿!”刘文钦踉跄着冲到闻不语面前,伸手抓住她的衣袖,话在嘴边打了个转,诋毁母亲的话他说不出。只能重复无理的争辩:“不语,这不是我的本心。我……我……”
闻不语平静的将手抽回,直面他虚伪的面孔。“刘文钦,我承认我曾经非常喜欢你,喜欢你的才学,喜欢你的宽厚温和,喜欢你待人诚恳,我觉的这世间没有比你更好的男子。可是作为夫婿,你并不适合。”
“不语,你说什么傻话呢?”刘文钦立刻反驳。“在你心里我这么好,又怎么会不合适呢?不语,别说气话了,都是我不好,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刘文钦,我初入刘府,刘夫人于我百般刁难时你可替我分说半句?刘府变卖我的嫁妆时你可曾替我分说半句?让你写下休书赶我出门时你又可曾替我分说半句?”一句句的质问,让刘文钦愣在原地。闻不语眼里蓄满泪水,嗓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颤音:“天那么冷,还下着雨,囡囡不一会就开始发高热。你可曾念及她是你的孩子?就算你们在不喜欢她,她也是你的孩子。”
刘文钦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囡…囡囡高热?她…她怎么样了?” 他眼中是真切的慌乱 显得无比讽刺。“不语,你听我解释,我都可以解释……”
“刘文钦,你在解释也不能掩盖囡囡因为你差点……”闻不语别过头,不再看他,她无法说出口,那样的后果,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闻不语拭去泪水,再看向刘文钦时,只剩下彻底的冰冷与疏离:“念在夫妻一场,也念在你是囡囡的父亲的份上,刘府私底下变卖的嫁妆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我余下的嫁妆要全部、一件不少的送回将军府。”
刘父刚想当和事佬,可话还没说出口,闻不语先对刘文钦开口,她看向刘文钦,不再有心动,也不再有怨恨:“你我也曾举案齐眉,在月下吟诗作对。可是,你先抛下我了。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无数次。我们,回不去了。”
“当真回不去了?”
闻不语只当没听见,只是对黔叔微微颔首:“黔叔,将军府近日事多,清点嫁妆一事,烦请您费心。”
“闻二小姐尽管放宽心。”黔叔躬身应道,声调沉稳又有安抚力。
“闻不语!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刘家吗?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能如此绝情!”刘母瞬间失控,撕破关切的伪装,忍不住尖声叫道。
“够了!”刘文钦突然爆发出一声低吼,厅内死寂,他头一回如此反驳自己的母亲。他眼神涣散,踉跄着朝门外走去,“走……走吧……都走……” 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灌铅。
“且慢。”
刘文钦听见闻不语的声音,眼里重新焕发光彩,他的心情一下欣喜到了极点:“不语——”
“将军府出去的女儿断没有被休弃的道理,你我缘分已尽,今日请镇北王做个见证,你我二人就此和离,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时,黔叔立刻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两份早已备好的文书,工整地铺展在桌案上:“老朽这里有一份和离书,刘郎君,请吧。”
刘文钦僵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桌上那两份决定命运的文书,又缓缓移到闻不语脸上,仿佛想从中找到一丝丝的不舍或动摇。
刘文钦半晌不动,反倒是闻不语上前,签字画押一气呵成。她吐出一口气,似乎把这些年的恩怨全都随着这口气一同抛却,“刘文钦,”她放下笔,声音清晰而冰冷,“痛快些。休书你写得,这和离书,反倒签不得了么?”
刘文钦像是被这句话抽了一鞭子,惨然一笑。他拖着步子挪到桌边,拿起笔蘸了墨,手却抖得厉害,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污迹。
黔叔取过和离书,一份恭敬递给闻不语,另一份递给刘文钦。
刘文钦颤抖着接过那份和离书,他一言不发,也不再敢看向闻不语,攥着那团纸,跌跌撞撞地出了前厅。
“二位,请吧。”黔叔对刘家二老下逐客令。
刘家二老恍惚的走出镇北王府,马车上,刘父突然掌锢刘母,叫骂道:“都是你这个鼠目寸光的妇人,将军府在落魄背后还有镇北王府这个靠山,镇北王是谁,未来的摄政王妃。”他又踹了刘母一脚,“你害的我们不仅失去了将军府这棵大树,还得罪了镇北王府!没用的东西!”
喜欢愿君无疾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愿君无疾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