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卯时,沉睡的苏晚疾便被姜云岫折腾醒。
苏晚疾觉浅,一有风吹草动便能惊醒,可偏偏在姜云岫身旁睡得异常沉。
非要说睡不安稳的时候,大约便是姜云岫重伤难遇的那些时日。
盯着苏晚疾眼底还未散去的一抹潮红,姜云岫终究是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却被人一巴掌打开。
苏晚疾彻底恼了,硬邦邦的枕头直往姜云岫身上砸:“要给,就给人个痛快,哪有你这般折磨人……”
姜云岫任由她砸了两下,身上疼得厉害,忙躲开了,大言不惭道:“瞧您这话说的,您不肯做这镇南王妃,不肯要我,我如何敢下手?也不过是全了一点色心,全了那色胆,我可不敢。”
她的眼尾更红了,红得滴血。
这是被气的。
姜云岫十分肯定。
“姜云岫!”
瞧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姜云岫又心疼了。何必将人逼得这般紧,左不过是心结难解惹的祸事,说到底不过是他这个做夫君的没用。
“做什么!”瞧着忽然逼近的脸庞,苏晚疾慌了神,不由得一阵后退,却被人握着脚踝拉回原处。
“给你个痛快罢了,跑什么。”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间,烫的人心尖颤动。
成婚五载,在一起时日加起来的时日却不到两年。房事更是少之又少,可偏偏姜云岫就是死死吃定了她。
见苏晚疾闭着眼不肯睁开,他叹了一声,俯下身亲昵的咬了咬朱唇:“哥哥没将他放心上。”
“少看些话本子,我只是不高兴,还没到非要你同他一刀两断的地步。”
“也未觉得你同他有些什么,左不过是一些少年时懵懵懂懂的情谊。我是醋了些,却还未到疯魔的程度,若你真敢同他跑了,那当真是要把你抓回来,打两副纯金的镣铐,把你锁起来,谁也见不了,夜夜只能同我相伴,求着我。”
见着她眼里泛着泪花,摇摇欲坠。便将人抱起来,坐在身上。
“今个儿到也的确是想罚罚你,平日里你爱怎么闹我都随你,哪怕是你丢一封和离书过来,我也依着你。唯独这一件,我怕得厉害。到底是那些年的情谊摆在那,你同我这般生分闹腾,一转头忆往昔岁月峥嵘,当真同人跑了,留我一人形单影只,我找谁说理去?”
“我……没有……”
姜云岫轻笑一声:“晚晚如此讨好,我哪还有醋的份?”
怀中人一个脑袋埋得更深了,姜云岫发出低沉的笑声,什么不痛快都烟消云散。
“晚晚,叫声夫君听听。”
半晌未听见声,正准备作罢,便听见耳边传来喃喃细语,娇滴滴的,如春水一般。
“夫君……”
苏晚疾鲜少会叫夫君,今个儿实在是有诚意。
“往后多叫叫,夫君爱听。”
能促膝长谈的日子不多,总归是能把愁绪都化解,也不耽搁往后的事。
漠北十二部大多苦寒,连年征战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姜云岫到北疆的第一件事,便是乔装走访漠北十二部,也因此能在花楼里同苏晚疾遇上。
苏晚疾原以为他想劝服她,便会带她去看看漠北十二部的惨状,事实上恰恰相反。
一路沿着北疆边陲疾驰,他带她去看的是北疆故土。
“南疆同西洋打了数十年,同倭人也打了数十年,终究还是互通商贸,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苏晚疾与姜云岫同乘一马,听着姜云岫的问话,沉默不语。
“战争或许可以得百年生息,但是代价太大了。今日大姜可因战争而迅速扩张,明日大姜也可因战争被吞并。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便是大姜今后要走的路。”
“不战,是为不战,而非不能战,不敢战。”怕她多想,姜云岫多言解释道。
“晚晚,你为北疆,是为了心中憋闷的一口气,还是为大姜的千秋万代?”
“我灭漠北,亦可为千秋万代。”苏晚疾闻言隐隐有些不服气。
“你灭过漠北不是吗?漠北王庭无一人生还,可结果呢?他们依旧虎视眈眈,卷土重来。”
“你能杀干漠北人吗?你有这个心,陛下能让你这么做吗?你这是屠戮。”
苏晚疾无法反驳,还在思索反击间,姜云岫已翻身下马。
“好生坐着,再往前是宁安城。”
姜云岫见她眉宇间难掩埋怨之色,便知这是又想岔了。
“宁安城内全是守将,你我共乘一匹,落到他人眼里,有损你的威名。”
到了宁安城,姜云岫也未多停留,只是亮了镇北军的牌子,做一些例行问话,又牵着马往下一座城池走。
“他们认得你?”苏晚疾看得分明:“他们如何认得你?”
“来时路过。”
北疆边陲如宁安城一般的城池多如牛毛,为免战事一起,百姓蒙难。早些年便都迁出去了。
直到黄昏时分,姜云岫又带着人回到临都城。
临都城远离边陲,是今日所见唯一一处有烟火气的地儿。
姜云岫找了处小摊,点了两碗面。面上的快,撒上一把葱花,热油激出香气。
“先吃吧,吃完了再去下一处。”
苏晚疾心中憋闷,连带着没有胃口,看着碗里的面,满满当当的一碗,更是无甚胃口。
姜云岫离座片刻,端了碗汤回来,将碗中的面捞了一些出来放进汤里,又推到苏晚疾面前。
“这般看着,可有胃口了些?”
满满一碗汤里,飘着些许面条,看着顺眼了些。
姜云岫见她动筷,悄悄松了一口气。苏晚疾不挑食,无甚胃口时也晓得哄自己吃一些。却有一习惯不好,不愿吃饭时,见着一大碗饭,更不乐意吃了。
一碗热汤下肚,暖洋洋的。
姜云岫也不急着走,牵着她在街上消食。
“若是我不愿,你要如何呢?”
边陲七十二空城,一日走了大半数,姜云岫的心思她多少悟出来了。
那是他的心思,是陛下的心思,与她南辕北辙。
姜云岫握着她的手一紧,步伐顿了顿,不过片刻复前行。
他早便料到有此一劫,若不是刀架在脖子上以死相逼,说什么他也不能让苏晚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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