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凡看着玉碟中那仅存的一点、依旧在微微蠕动的暗红血液，又看了看阿洛肩膀上只是被暂时压制却未根除的黑气，眼神中的狂热逐渐被一种冷静而决绝的计划性所取代。她抬起头，目光直视陈胜，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陈胜，要想彻底治好阿洛，根除她身上‘神’的标记，我们需要进行一场真正的、完整的仪式。但这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陈胜心中一紧，知道重头戏来了，他凝神静听。
“第一个条件，是必须完成的，没有商量余地。”巫凡伸出一根手指，“你需要帮助我，回到我们巫族故地，将我的族人……以及由她们尸骨滋养的‘往生花’，至少带一株回去，安葬在故乡的土地上。这是她们的遗愿，也是仪式能够引动‘神’之回响的关键前提。”
陈胜沉默着点了点头。这个条件虽然艰难遥远，但至少目标明确，而且他亲眼见过那诡异花朵的神奇效果，为了阿洛，他愿意尝试。“这个……我可以答应。虽然路途遥远，困难重重，但我会尽力。”
巫凡对他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她接着伸出第二根和第三根手指：“然后，这里有两个选择，你可以任选其一完成。无论完成哪一个，我都会倾尽全力，为你举行仪式，彻底治好阿洛。”
“选项一：帮我调查清楚，六十年前，突然在我们巫族领地爆发的那场几乎导致灭族的诡异疫病，到底是什么？它的源头是什么？是天灾，还是……人祸？”巫凡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
“选项二……”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刻骨的恨意，“帮我，屠灭整个拓跋氏部落。从上到下，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什么？！”陈胜听到这两个选项，尤其是第二个，忍不住失声惊呼！
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巫凡姑娘！第一个必须完成的条件，我勉强可以理解，也愿意尽力。可后面这两个选项……是不是太……太离谱了？”
他指着第一个选项：“调查六十年前的疫病？先不说时间过去这么久，线索还能剩下多少，光是跨越数州之地去调查一件陈年旧事，其中难度和变数就难以想象！”
然后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抗拒和不适，指向第二个选项：“至于屠灭整个拓跋氏……我知道他们野蛮残忍，那个拓跋兀生吞人心的场面我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想吐！我承认我讨厌他们，甚至恨他们……但是，要将整个部落，无论是否参与过屠杀你族人的，无论妇孺老幼，全部杀光？这……这岂不是变得和他们一样了？这太……”
陈胜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大规模杀戮的本能排斥和道德上的不适。他无法想象自己为了救阿洛，就去充当灭绝一个部落的刽子手，哪怕那个部落确实罪孽深重。
巫凡似乎误解了陈胜的犹豫，她见陈胜重点反驳了调查疫病的困难，下意识地认为陈胜是在第二个选项上动摇，只是出于对难度的恐惧。她立刻打断陈胜，语气激动而冰冷：
“你觉得屠灭拓跋氏很困难？很残忍？我告诉你！拓跋氏根本就是一个从根子上烂透了的、毫无人性的部落！他们信奉弱肉强食到了极致，以掠夺和杀戮为荣，以折磨俘虏为乐！他们周边多少小部落被他们生生杀绝、吞并？多少无辜者被他们掳为奴隶，生不如死？”
巫凡越说越激动，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如果不是他们部落整体实力强大，族中高手众多，再加上地处偏远，想将他们连根拔起的人，何止成千上万！他们手上沾染的血债，罄竹难书！灭了他们，不是残忍，是天理昭彰，是为无数冤魂讨还公道！”
她盯着陈胜，声音如同寒冰：“你以为你看到的生吞人心就是他们最残忍的一面了吗？那只是他们习以为常的‘娱乐’之一！面对这样的野兽部落，你还在犹豫什么妇人之仁？！”
陈胜被巫凡这番激烈的言论冲击得心神震荡。他并不完全相信巫凡的话里没有因为仇恨而夸大其词，但拓跋兀那视人命如草芥的模样他是亲眼所见，那个部落的风气必然极其凶残。
可是……屠灭整个部落……
一边是救治妹妹的唯一希望和替天行道的“大义”，另一边是自己内心对无差别杀戮的底线和抗拒……
陈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艰难抉择之中，脸色苍白，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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