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业经理的来访和那几张轻飘飘却分量沉重的投诉信，如同一个不怎么好笑的前奏。真正的主旋律，在键盘吭哧吭哧地抱着一叠刚打印出来的、还散发着墨香和“昂贵”气息的文件走过来时，才正式奏响。
那厚厚一沓，不是别的，正是上次抵御未知袭击后，据点防御系统维修和耗材补充的详细费用清单。
“宁哥，辉哥，”键盘小心翼翼地把那摞纸放在中央操作台上，声音都有点发虚，“维修费用初步核算……出来了。这是明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连还在实验室里为隔音项目头疼的博士都忍不住探出头。
周宁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故作镇定地拿起最上面那张汇总表，目光扫向最底下的那个数字。
下一秒——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猛地一滞，拿着纸张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然后又因为极度的心疼和愤怒涌上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他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类似被掐住脖子的鸡一般的、短促而扭曲的抽气声。
那表情，仿佛看到的不是数字，而是一把淬毒的匕首，正正扎在他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多……多少？！”周宁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个、十、百、千、万、爹、爷爷……”他居然开始数起位数来，每数一位，脸色就白一分。
最终，他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住键盘，仿佛他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他妈是维修费？！这够把整个杂货铺买下来再重新装修三遍了！你们是不是把老子的茶具钱也算进去了？！”
键盘吓得一缩脖子，连忙指着后面的明细表：“宁哥，冤有头债有主啊！这可不是我瞎算的！你看！东北角结构性损伤修复，用了特种抗能量冲击混凝土和内部加强筋，这材料死贵死贵的！还有被冲击波震坏的能量传导线路，全是定制的高纯度导能银线！更别说那几块过载烧毁的主力能量电池了！那玩意儿是NAmRb的特供品，黑市上都买不到，走正规渠道申请加急，价格翻倍不说，还搭进去不少人情！”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翻着明细，每翻一页，周宁的脸皮就抽搐一下。
“还有博士实验室的损失！”键盘补充道，“那些被震碎的精密仪器，还有泄露的昂贵试剂……博士那边报上来的清单更长……”
博士立刻喊道：“我的数据是无价的！那些仪器是必要的科研投入！”
“投你个头！”周宁终于爆发了，一把抓起那厚厚的清单，挥舞着，纸张哗啦作响，“老子辛辛苦苦、拼死拼活、省吃俭用攒的那点家底！一次！就一次！就差点被你们霍霍光了！这哪是维修？这简直是抄家！”
他痛心疾首，捶胸顿足：“老子收集点兵器容易吗？每一把都是省下来的！现在好了！全填进这无底洞了！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那帮混蛋把这儿拆了算了！”
余辉不知何时也拿起了一份明细，快速浏览着，眉头微蹙，但语气依旧冷静得可恨：“损耗确实超出预估。主要原因是敌方攻击能量属性诡异，腐蚀性和穿透性强，对常规防护材料破坏性极大。下次需要针对性升级防护材质，虽然初始投入更高，但长远看能降低维修频率和成本。”
“还有下次？！”周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把矛头对准余辉，“还不是都怪你！非要启动什么‘拒止协议’！开那么大火力！能量电池不过载才怪！你就不能省着点用？！”
余辉推了推眼镜，反唇相讥：“如果不是某人正面吸引火力效率低下，导致防御系统承受压力过大、持续时间过长，能耗也不会如此夸张。建议你下次提升一下输出效率，或者至少学会如何规避非必要伤害。”
“你他妈说谁效率低？！老子砍死的怪物比你见过的都多！” “无意义的数量堆砌。精准和节能才是现代战斗的核心。” “现代个屁！老子这是古典暴力美学！” “美学没看到，账单很直观。”
眼看两人又要围绕经费问题开启新一轮世界大战，苏沐轻轻咳嗽了一声，拿起桌上另一份文件。
“那个……两位队长，”她温柔地打断，晃了晃手中的纸张，“NAmRb那边关于上次设备资助的批复下来了。他们同意报销‘能量抑制设备’费用的百分之七十，以及部分‘研究性耗材’费用，大概能覆盖这次维修费的……嗯，百分之三十五左右。”
如同沙漠中遇到了甘泉，周宁猛地转头，眼睛瞬间亮了：“多少？百分之三十五？！快！快给我看看！”
他一把抢过那份批复文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数字，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虽然依旧肉痛，但至少看到了点希望。
“哼……算那帮官老爷还有点良心……”他嘟囔着，紧紧攥着那份批复，仿佛攥着绝世珍宝。
余辉倒是没什么意外：“意料之中。NAmRb需要维持我们的基本运作能力，不会真的眼看我们破产。但这笔钱需要走流程，至少需要两周才能到账。”
刚刚看到点希望的周宁脸又垮了下去：“两周？那这帮家伙的工钱和材料费……”他看了一眼清单上“加急费”那几个刺眼的字，感觉心脏又在抽痛。
键盘小声建议：“宁哥，要不……咱们先接几个‘私活’？比如帮富商看看风水、驱驱邪什么的？来钱快！”
周宁眼睛一瞪：“放屁！老子是正经……呃，文化咨询公司！不搞那些封建迷信！”
虽然他以前好像确实干过类似的事情。
余辉最终做出了决定：“维修工作分批进行。优先修复防御系统和结构损伤。博士实验室的仪器……暂时用备用设备。所有非必要开支暂停。”
他的目光落在周宁身上，意有所指：“包括某些人的‘收藏品采购’计划。”
周宁：“……”他感觉心在滴血，比被怪物砍一刀还疼。
他看着那厚厚的、仿佛能压死人的维修清单，又看了看NAmRb的批复文件，最后咬了咬牙，仿佛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妈的……修！”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但是！”他猛地抬头，恶狠狠地扫视所有人，“从今天起！都给老子省着点花！谁再敢毛手毛脚弄坏东西！就从谁的工资和经费里扣！听到没有！”
他的怒吼在基地里回荡。
众人：“听到了……”（语气各异）
万象杂货铺的财政，再次陷入了严重的赤字危机。
而周宁队长的心痛，恐怕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每一次看到那些崭新的、昂贵的设备，他大概都会想起那串让他脸皮抽搐的数字。
赚钱如捉鬼，花钱如流水。
这就是守护都市安宁的代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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