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芷听着这惊心动魄的宫廷秘辛,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心中仍是巨震。她指下依旧稳稳地按着太后的脉搏,仿佛全神贯注于病情。
秦雨柔!她竟然回到了京城,还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皇宫内苑!
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恳求,继续低语:“哀家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借着头疼召你入宫。哀家听闻……你手中或有能执掌着北境大军的兵符?”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卑微,“哀家这一生,从未如此求过人……但哀家觉得,你是个心地良善的好姑娘。哀家……哀家求你,可否……可否设法相助,解此困局?至少……保住皇上的性命……”
苏清芷心中念头飞转,太后的求助、二皇子与七皇子的争斗、秦雨柔的再现……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危险的网。兵符之事关系重大,她不敢轻易表态,更不知这殿中是否有七皇子的耳目。
她没有立刻回应太后的恳求,而是如同刚刚诊脉完毕一般,自然地收回了手,恭敬地后退一步,垂首朗声道:“太后娘娘,您凤体欠安,此头疾乃是因思虑过重,心绪不宁,加之休息不足,导致肝阳上亢,气血瘀滞所致。臣妾为您开一副平肝潜阳、通络止痛的方子,您先试着服用,或可缓解症状。”
太后看着她这副公事公办、滴水不漏的模样,心中一沉,不知她究竟是未听懂自己的暗示,还是不愿插手,或是心有顾忌。
碍于殿内很可能存在的眼线,她无法再追问,只得顺着苏清芷的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好孩子,哀家信得过你的医术,你且开方吧。”
苏清芷走到一旁的书案前,提笔蘸墨,写下一剂对症的安神止痛方。写毕,交由一旁的宫人。
“太后若无事吩咐,臣妾便先行告退了。”苏清芷再次行礼。
太后看着她,目光复杂,最终只是挥了挥手:“去吧。”
苏清芷保持着恭谨的姿态,转身退出慈宁宫正殿。直到走出殿门,感受到外面微凉的空气,她才缓缓松了口气,但心中的弦却绷得更紧。
她沿着宫道低头疾行,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就在经过一处宫苑转角时,一个身影恰好从另一侧走来,双方险些撞上。
苏清芷后退一步,抬头望去,只见二皇子萧翊宸一身常服,面带笑容地站在她面前,目光幽深地注视着她。
“真是巧啊,靖王妃。”萧翊宸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听闻靖王妃医术高明,入宫为太后娘娘诊治,不知太后凤体如何了?”
苏清芷心中警铃大作,正斟酌着如何与这位心思深沉的二皇子周旋,一个带着几分讥诮与冷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二哥真是好兴致,这是在和靖王妃聊些什么体己话呢?”
只见萧景瑞不知何时也已来到近前,他一身太子常服,神色倨傲,目光在萧翊宸与苏清芷之间来回扫视,带着审视与压迫。
二皇子萧翊宸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他冷冷地瞥了萧景瑞一眼,鼻间发出一声冷哼,竟是一句话也未多说,转身拂袖离去。显然,在如今萧景瑞掌控宫禁的情况下,他并不愿与其发生正面冲突。
苏清芷见状,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手腕却被萧景瑞猛地抓住!
那力道不轻,苏清芷心中一怒,毫不犹豫地用力甩开他的手,迅速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抬起清冷的眸子,语气疏离而戒备:“太子殿下,请自重!”
萧景瑞看着空落落的手,又对上她那双写满抗拒与冰冷的眼睛,眸中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他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最终,竟意外地松了口:“罢了……”他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疲惫与萧索,“你走吧。”
苏清芷闻言一怔,着实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地放自己离开。她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福身一礼,随即转身,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般地沿着宫道远去,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宫墙被远远甩在身后,坐上回靖王府的马车,她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靖王府内,萧承晏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她平安归来,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然而,当苏清芷将宫中见闻,尤其是太后那番低语求助以及偶遇二皇子、太子的情形尽数告知后,萧承晏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皇上被软禁,太后被变相控制,两个侄子斗得你死我活,江山飘摇……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与讽刺。
苏清芷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和沉郁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主动握住他微凉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与温暖。
深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戒备森严的皇宫。避开重重巡逻的侍卫,精准地来到了皇上被软禁的养心殿外。
殿门外,两名宫女正垂首侍立,看似寻常,眼神却锐利机警,显然是太子萧景瑞安排的心腹。只见那黑影屏息凝神,指尖弹出两缕细微的粉末。
不过片刻,那两名宫女眼神便涣散起来,身体晃了晃,软软地瘫倒在地,陷入了昏睡。
黑影无声地闪入殿内,内殿灯火昏暗,龙榻上,皇上并未安睡,而是睁着眼睛,怔怔地望着帐顶。听到极轻微的脚步声,他猛地警惕起身,低喝:“谁?!”
然而,当他借着昏暗的烛光,看清那个一步步从阴影中走出的身影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直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瞳孔因惊惧而剧烈收缩!
“萧……萧承晏?!!”皇上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几乎破音,“你……你不是已经……已经死了吗?!”
萧承晏在离床榻几步之遥处站定,烛光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他唇角勾起,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怎么?皇兄见到臣弟,似乎很是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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